终衡曾经居住的筒子楼内。

4楼的401房租客是一对母子，这家人的家庭结构是粤省非常常见的一种模式：男人在外面做些不大不小的生意常年不在，女人在家里做家庭主妇，偶尔出去摆摆摊贴补家用。超生的几个孩子中，因为重男轻女，男孩父母亲自带，享受更好城里相对更好的条件，女孩就留给乡下老家的爷爷奶奶带了。

女人带了两个男孩，一个10岁，上县里的寄宿学校，周日晚上要回校刚刚坐上校车离开。还有一个四岁，现留在家。

“唉，涵仔过两年也要上学了，学费，可怎么凑呢……”一边洗碗，一边感叹着生活的艰辛，不过想想刚刚入学，第一次测验就考了全班前三的长子，女人仍然欣慰一笑，眼角的余光瞄向客厅里的孩子。

“还好大的够争气……”

和大人的满面愁容相比，这个连“社会”二字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的小孩子无疑显得无忧无虑。吃饱喝足的他正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着电视。

周末时间地方电视台大都放香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老片，今天放的是《倩女幽魂》。

六七岁的小孩子还不到理解这种电影剧情的年纪，但各种打斗场面，还有几点穿插在里面的喜剧元素，他看得也是不亦乐乎。

“妈妈，电视里那个姐姐好漂亮啊，可她为什么要躲着那个哥哥和那个大胡子呢？”小孩子天真无邪地问。

屏幕上，恰逢聂小倩手执美女洗头图，在街头的纸人堆中，在诡异的背景音乐的映衬下走过。

“因为啊……”忙于手里的活，女人的回答有些迟钝“她不是人，是鬼，在常人眼里，鬼都是很可怕的不干净东西。”

“可是她那么漂亮，有什么可怕的？”

“这个嘛，是因为……”手里的活越来越乱，回答越来越慢。

而此时，诡异的bgm中，电视屏幕正巧是女主人公视角朝向的方向，那正对应着现实中沙发靠房门的位置，一股阴冷得只让人后背发凉的风拂过。

下一秒，一个和电影里的聂小倩动作，妆容，打扮几乎一模一样，白衣飘飘的身影凭空在那里出现。一身素白色古装，耷拉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面容，身体如同没有重量一般，轻轻飘着移动。

微微偏过脑袋，小孩看见了自己身旁的这个存在。而且，由于离得近，视角低，他还看见了乌发背后的那张脸。

怎么和电影里长得一模一样？

“妈妈，看，是小倩姐姐！”所谓不知者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天真无邪的小孩不仅没有被吓得尖叫，反而十分好奇地用手指着那白色的身影说。

“哎……”母亲说着正要回过头来，待到转过来时，只看到了一幅十分惊悚的一幕：

以她的角度，自然看不见背后那张漂亮的脸了，看到的只有“白衣女鬼”半遮着的没有血色的惨白的脸，以及发丝缝隙中露出的诡异的笑。

碗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啊——”

划破夜空的尖叫响起。

而就在这一刻，在女人看见女鬼的时分，不知为何，女鬼竟凭空消失了，只留下瞪着一双大眼睛傻傻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惊慌失措地母亲，还有消失的“大姐姐”刚才站过的地方的孩子。

女人颤抖着，赶忙冲上去将孩子揽入怀中……

……

“靠，严肃点，别笑行不行，差点露馅了你知道不？！幸亏赵诚按隐身键按得快！”隐藏在筒子楼附近暗处的五菱宏光车里，终衡通过心灵链接怒斥道“咱这是要拍《咒怨》，《午夜凶铃》，不是《开心鬼》也不是《鬼打鬼》，拜托你拿出点鬼该有的样子，像那天晚上一样好不好，咱只能一遍过，万一穿帮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我，我也是看到电视上……噗……哈哈哈……”链接的另一头，强忍也忍不住的银风铃般地笑声再次传来“再说，刚才效果挺好啊，你看那女人，吓得都尿裤子了，我觉得那一个笑在她看来还是画龙点睛之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