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约莫十几户人家,坐落于一片荒草之中,周围可以看出曾经是田地,但已经撂荒多时了。每一件屋子很破旧,普遍只有一层高,暗红色的砖头墙上刷着的还能依稀看见的“xx大革命万岁”、“一胎不扎,全家该杀”等标语,也不知废弃多少年了,它们那被划过的闪电带来的光亮照出的舞动扭曲的怪影,配合村口一棵歪斜的早已枯死的树更显狰狞。
嗯,恐怖片里闹鬼的鬼村一般都是这种地方。
村里村外,一大堆就连收破烂的也看不上的杂物垃圾随意堆放着:废旧的农具,敌敌畏瓶子,干草树枝,破塑料袋,碎钉子碎木板……
好在这个小村子虽然废弃,但还有一条车子勉强能走的土路进出,在井田这位老司机的驱动下,五菱宏光车小心翼翼地驶了过去,在距离熊志停放摩托车二十米的地方——往前数去第三间房屋的屋檐下。
“这地方阴森森的,这家伙想干嘛?”看着周围的环境,胆小的赵诚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tx,悄悄过去看看……”
……
谁也不曾想到,这废弃的村子,竟然是熊志为自己留下的一条后路,里面藏有这些年他跟王坤奎一起混社会赚取的赃款。
黑道上混的,虽然当面问起都不愿意承认,但是潜意识里都知道,这条路走到底的没有几个人,而且自己百分之九十九不是那几个之一。所以大多数混得久了,有些江湖经验的人都会在还没出事的时候给自己在江湖外找条后路,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作准备。
王坤奎这个有文化的想着摇身变成生意人洗白上岸,熊志这个没文化的则想着赚够了卷钱找个偏僻地方躲起来,在老婆孩子热炕头,又有一些本钱做后盾,谈不上好也算不上坏的生活中过完余生。
这个计划在他刚跟着表哥混的时候就开始实施了,除了现在还在服刑的王坤奎,谁也不知道。
当初,他拜托王坤奎找到了这地处偏僻的破村子,一点一滴地将自己赚的赃款运进来,藏在床底下的一块地砖下的保险箱里。
总数大约有200万。
“等雨停了以后,我就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难道,真的是那俩下贱娘们儿……”
嘀咕着,拿出一个沾满灰尘的编织袋,熊志推开床,搬开地砖,将扎成捆的钱一把一把地往里面装。一边装钱,一边心有余悸地回头望着背后,一米九多,强壮的熊志抖得如幼稚园里怕黑的小姑娘,生怕后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也许以前他还相信“鬼怕恶人”的说法,这信仰也支持他没心没肺地过了这么多年,可现在亲眼“见鬼”的熊志再也抬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了:狰狞的女鬼,眨眼间“全灭”的弟兄,突如其来的爆炸……每一个,都绝非他的绵薄之力所能抗衡!
现在的熊志,用一句话形容,那便是恨不得回到娘胎里去,什么黑道往事,发财大梦,一统江湖统统都没了,他仅存的如狂风中的烛火的希望,便是那些脏东西别再缠着自己了,平平安安地了却残生。
这或许就是报应吧?
院外,天更黑了,雨更大了,风也更强了,发出瘆人的“呜呜”地哀嚎,在偏僻无人的山野间回荡。破烂的门窗被吹得来回晃动,一阵“啪嗒啪嗒”地乱响。
漆黑的夜空中,一道雪白的闪电划空而过,将破败的小楼的阴影照得狰狞,在瞬间的闪烁中如幽冥中的鬼府。
将大地都震得也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的轰天雷声中,大作的狂风将屋门吹开,来回晃荡着发出腐朽木头摩擦的“吱呀”刺耳声。
“谁?!”
回过头去,什么也没有发现。
“哦,是风啊,吓我一跳。”熊志轻抚着胸口松了口气,刚才的惊雷着实把他吓得不轻,眨眼间加速跳动的心脏几乎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现在缓过来了仍有一点微微地绞痛残留。
“哎,老了。”
哀叹一声,装钱的工作恢复。
电闪雷鸣中,风与雷,愈发地狂暴了。
接下来该去哪呢?
熊志一边干活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他计划先跑到桂省边境,找个蛇头偷渡出去,再花个几万在那头找个老婆,最后利用剩下的钱做些小买卖,以度残生。
越南妞,听说都挺火辣的,到时候……
沉浸在让他的恐惧稍稍减轻了一点,各种姿势的意淫中的熊志突然感到后脖颈子一凉,似乎是有什么金属物件贴在了那儿,湿漉漉地还向下淌着水滴。
“什么东西?!”
熊志的手摸向了腰间,那里是他的另一个底牌——一把54式手枪,王坤奎留给他的。
来不及拔出枪来,他只觉得两眼一黑,便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