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2)

“神光兮熲熲,鬼火兮荧荧,这是鬼灯笼!”顾清和半撑着自己已经快散架的身躯伸出手来颤抖道:“他……他,他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我抬头一看查文斌,果不其然,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疯子一般,也不知是怎么搞的,感觉就是一刹那间他的胡须全都冒了出来,头发散批着迎风乱舞,感觉瞬间苍老了十岁有余。

“还行吗!”我用手做喇叭状对查文斌喊道。

“南方朱雀,众禽之长。丹穴化生,碧霄流响。奇彩五色,神仪六象,来导吾前!”他是一句话念的气势比先前已经小了很多,我只能模糊的听了个大概。果不其然,那地上的红色小旗先是在地上摇晃了两下,并未像之前一般飞起,而查文斌本人也开始前后摇晃了起来,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处,那叫一个纠结。

道士在开坛做法的时候最忌讳便是精力不足,查文斌并非是精力跟不上,而是这四周现在已然是鬼门大开,九阴之气旺盛到了极点。这就好比是一个青壮年男子在孤坟上睡一觉,最多第二天有些疲惫,而他却是进了乱葬岗,还在被那些东西前后夹击。做法本就是需要耗费大量精元,而眼下又需要股本阳气来抵御四周随时准备扑上来的阴煞之物,查文斌不过修道十余载,换作以前还不具备下山的资格,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这时查文斌突然把舌头咬破,一口舌尖血顿时朝着手中的小旗喷出,这一下过后,那面红色小旗就像是被人点了鞭炮一般拔地而起,一下就冲到了半空中。此时说来也巧,当头一记闪电批下正中那小旗,“轰”得一声炸开,那些在附近漂浮着的绿色鬼灯笼当即就被炸飞。

我看到查文斌隐约一个趔趄没有站稳,但是他一鼓作气,手持七星剑往左手上那么一抹,中指顿时被切开。这厮现在就跟发了疯一般,身上,脸上,手上到处都是血,我看他擦了一把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后顺势把手往剑上一抹,整个狰狞的模样叫人害怕,突然他大叫了一声:“啊!”

这一声吼彻底让他疯狂了,手中长剑猛地向大地查下,五色小旗凌空一挥,左右交叉,双脚走了个“丁”字站稳身形后大喊道:“北方玄武,太阴化生。虚危表质,龟蛇合形。盘游九地,统摄万灵,来从吾后!”

旗指旗落,把那五色旗往空中一掷,查文斌转身盘坐而下,闭目将剑横在膝盖之上,突然双手往上一举刚好接到那落下的小旗,向着胸前双掌合十,低头默念道:“太上有命,普告万灵。命天将,统天丁,伐天鼓,扬天旌,挥金星,掷火铃,捕无影,搜无声,正泰阶,扫搀抢,荡邪风于十极,布真气于八弦。天真下降,威光上清,群魔匿迹,万怪灭形,九天告命,万神成听。急急如律令!”

这便是天正派的无尽金箓仪中煞剑咒,查文斌八岁便会背诵门中咒语,会背不代表能用。这中煞剑咒,马肃风三十五岁第一次才能勉强使用,师祖凌正阳也是二十八岁那年才第一次使出,查文斌不过二十出头,强行用此咒的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念咒时常常要求与体内的运气、在意念中存想相关的神灵形象统一起来。道教认为这样一来就可以使内气作用于对象,使之受到控制,或发生相应的变化。这种方法又称为禁咒,气禁的方法在中国古代巫术中就已经使用。

关于道士的咒为什么会有调动自然力的解释,目前还不得知,这种古老的类似于诗歌的语言早在五千年前的中国大地就已经得到了广泛地传播。不光是中国、在非洲、欧洲和南美的土著人都有类似的咒语,我曾经问过查文斌这些咒语的意思,他也不得而知,总之咒的节奏、语气、时长都是固定的,错一不可。

威力越是大的咒越是不能轻易使用,这就好比人对自然索取的过多就会招致自然的惩罚。以肉体凡胎血肉之躯去强行调动四周的五行之力和天降神力,这样做的后果无疑是拿自己的生命做引子罢了。

“轰隆”一声巨响,那空中的电球就如同炸弹一般散开,无数条交错的闪电顺势而下,从那中心处四散狠狠得砸向了大地。

一时间,天地之间就像是被太阳照亮了一般,持续的电光让这方圆百里的人们都不得不抬头仰望。没有人知道那高耸的狮子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那一晚,周围几个乡镇的人都无法入睡,好些人听到了自己已逝多年的亲人在哭泣,而我看到的却是脚下四周焦黑一片的大地,这雷击绕着查文斌为中心把整座狮子峰给轰了一个遍,我吓得根本不能睁眼,只能死死搂住早已失去了主张的袁小白。

飞沙走石过后留下的是满目的苍夷,我听到四周没有动静了才敢睁眼,此刻的查文斌还盘坐在地,他似乎就和老僧入定了一般。

我连滚带爬的朝着他敢去,死死的抓着他的肩膀吼道:“怎么样?说句话行吗!”

“咚”得一声,他身旁的叶秋一头栽倒,这家伙又怎么了,我侧身一看,恰好他的脸也对着我,整个人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冷酷,现在的叶秋就和煤矿里钻出来的没二样,从头到脚一片漆黑,身上的衣服犹如被弹片轰碎了一般,露出的肌肉满是灼伤。

我看他笑了,他轻轻的一笑,嘴角微微翘起,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个人笑,然后他便深深的睡死了过去。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害怕我眼前的这个人也会和他一样,于是我拼命地摇晃着查文斌,我使劲地喊道:“你醒醒,你醒醒啊,他快不行了,叶秋要死了!”

不知是被我摇晃的太剧烈还是查文斌口也到了强弩之末,“噗”得一声,只见他张口吐出血水溅了我一声,缓缓地他开始睁开眼道:“是他替我挡了那一下。”

见他醒了,袁小白梨花带泪的也飞奔了过来,死死的抓着他的手替他擦拭着嘴角的血沫,完全慌了神,只是一个劲地询问。

查文斌虚弱地看着我道:“我没事,给他灌点水,快……”

“好、好。”我真四下在找水壶却发现已经不知去向,急得一时也乱了分寸,不料我却看到顾清和正在给叶秋灌水,这老头动作倒是真得挺快。他把叶秋的头轻轻放平对我说道:“夏老弟去用刀子刮点竹沫下来给他伤口上敷上,先给止血再说,这孩子伤的太重了。”

“好好。”我又乱中赶紧踉踉跄跄的去照办,在我走的时候,我依稀听到查文斌对顾清和说道:“顾老怕是我门中人吧,怎会认得地煞天罡咒?”

我停了下来想看他如何解释,顾清和轻轻走到查文斌的身边却说道:“以身引雷,你就不怕被震得魂飞魄散。”

查文斌冷笑了一声道:“哼哼,我没有选择的机会,只是……”他抬头看着一旁的叶秋道:“本该是让我来承受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破茧成蝶

有些事无需点破,有些事也无需再追,要问顾清和是什么人恐怕永远也问不出个一二三。要说他精通中国文化,对道教甚是了解,也很难知晓如此多的法门符咒。

正一道、全真教,这中国两大道士门票由衍生出了数十种主流门派,这些门派各有自己的修行之法,独具一格,鼎盛时期的中国道教不亚于春秋时的百家争鸣。虽然时过境迁道教式微,但流传于世的咒、符、法总计不下一千记,查文斌自认为自己不过是窥得其中皮毛,这样一个热爱中国文化的外国教授又怎会轻易认破他那名不见经传的“天正道”法门。

《灵宝无量度人上经大法》卷三六所说:“夫大法旨要有三局,一则行咒,二则行符,三则行法。咒者,上天之密语也,群真万灵随咒呼召,随气下降。符者,上天之合契也,群真随符摄召下降。法者,主其司局仙曹,自有群真百灵,各效其职。必假符咒,呼之而来,遣之而去,是曰三局。”

而咒术的称谓则是五花八门,有的取自古代巫术,如祝、诅、禁语;有的取自传统的礼仪,如玉音、灵音、歌音;有的则为道教自创,如隐语、玉诀、内音、秘音、天中之音、飞空之音、自然之音。

如查文斌最后的那一番无尽金箓仪中煞剑咒,若是都能被顾清和所瞧出,那自然又是不同的解释。

道士的咒语念法,总体来说分为三类:一是“言咒”,即用口大声的持咒,普通人也能听的明白;第二是“微咒”,是指口中轻微念诵咒语,不可大声啶喧诵,微咒多半是属于听不懂的快速咒语,全靠师傅口口相传徒弟背诵,吐字要求速度极快,发音准确,是入门弟子一般在三年后才可修行;第三就是“心咒”,又叫做“阴咒”、“密咒”,这类不发外声的持咒法,主要用于修持内心的“念力”、“定力”、“心力”,被道教誉为“炼神之道,清修之首要”,尤其受到重视,道士每天早中晚都会打坐,其形看似入定,实则心中念咒不停。

顾清和能读懂查文斌的三局,其中无尽金箓仪中煞剑咒更是用微语读出,若是不精通此门的外来人,根本不知道他所施的是何种法术。天罡地煞,一共一百零八道连环扣法,其手决、步伐、咒语都要求在施法者在短短片刻之内做到互相配合,能一一认清查文斌的变化,其眼力、其耳力,其对道法的了解程度都绝不像是个学者能够轻易掌握。

查文斌被我扶着坐在叶秋的身旁,他看着已经是非常虚弱,我几番想问又闭嘴了,看他那样实在不想让他分心。

叶秋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好的,顾清和给他喂了几口水都相继吐了出来,以肉体凡胎去应接天雷的力量,他到现在还能喘气已经是奇迹了。

这晚上要下山自然是天方夜谭,我们能做的唯独是等待,不过叶秋这人命向来很硬,我心里暗自祈祷,这一回,你也一定会挺过去。

查文斌有气无力的对我说道:“小忆,我看着这天很快就要下雨了,你们帮忙找个屋子把他抬进去,再多猜一些苔藓用水打湿敷在他伤的地方。”

“好!”我说话的声音也带着颤抖了,连忙招呼顾老一起抬着叶秋,我们身后就有屋子,这些废弃的石屋里最不缺的就是苔藓。这东西最大的作用就是水分含量大,可以清热去火,眼下也没有其它的好法子,那雷电是从叶秋的左肩胛骨击入,又从他右手手掌心处传出,可以清晰看到这一进一出两道烧痕,等于是贯穿了他整个五脏六腑,他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谁的心理都没有底。

我尽可能的去收集苔藓,那些原本饱含水分的植物放在他的身体上不消片刻便迅速干枯,足以见得他现在体内的温度是有多高。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着那两人,一个就像是几天几夜没睡,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还有一个则是处在生死边缘。袁小白不停地用毛巾打湿替叶秋擦拭着身体,除去那些焦黑的污秽,露出他真实的皮肤时我也大吃了一惊。现在的叶秋浑身通红,活脱脱的就像是一只被刚放上烤架的龙虾,他身体温度高得连手都能久放,那些苔藓根本不够用。

“轰隆隆……”屋外又开始打雷了,呼呼的狂风从四面涌来,这石头的屋顶用的是石板片,早已腐烂不堪,很快,一阵“叮叮咚咚”得声音开始肆虐,大雨终于来了。

那雨势是说来就来,片刻间屋内顿时湿漉一片,一道道的水流从四面开始穿过石屋,很快这里就成了泥泞的烂地。我不得不努力把他俩人尽可能的蜷缩放置在干燥的地方,只可惜这屋子的一大半都是毁坏的,唯独一个小小的角落只能容下几人。小白是女生,两个病号,一个老人,我只能尽量的去满足他们,这个时候,我只能肩负起一个男人应该负的责任。

看着头顶倾盆而下的大雨,顾清和突然说道:“有了,小忆,你去找些泥来,越烂越好,苔藓挥发的太快了,用苔藓铺在他的身上,外面再裹上这湿滑的泥浆,或许能给他降温。这么高的温度,正常人都熬不到明天天亮,就算是不死,脑子也一定会给烧坏了。”

“烧坏了好,烧坏了一了百了,反正就是个呆货!”我嘴里这样说,我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立刻就冲出屋外脱下衣服放在地上。没有工具,我就用手挖,没有袋子,我就用衣服背,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指被石头划破了多少,那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混合着泥浆,那一刻我真的哭了。

哭吧,男人也需要宣泄,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兄弟,我不想再失去一个……

一次一次把装满泥浆的衣服背回去,一次一次亲手涂抹在叶秋滚烫的身体上,等到他成了“叫花鸡”的时候,我也彻底成了泥瓦匠,就这样,我靠在墙壁上,淋着雨,昏昏的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