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的的确是没有错,贾道士拿着那块铜盘对查文斌道:“这才是那块真正的铜盘,《史记》记载周武王文曰:‘故修谱者,当知其所自出,姓氏之所由赐,及迁移之所起,卜居之凡来,与夫世代相承,并无所缺,斯宝录也。’
修谱者指:继周人,懂释碑文,译释‘独阙斯文’铜盘铭十六字,铜盘铭另外的文字也叫‘感斯文’,这十六个字其实便是那句:‘前岗后道,左林右泉,万世之宁,此焉是宝。’这文字便是感斯文,只不过我们都不能认得罢了。”
查文斌道:“但是我不会译这文,更加不会写。”
“时候未到罢了,”贾道士说道:“天注定你就是这个人,总有一天你会成为这天下唯一能懂这种文字的人。”
若干年以后,在昆仑,查文斌遇到了一位云大祭司,正如贾道士预言的那般,从云大祭司那里他学会了这种古怪的虫鸟文,一种浑然天成的文字,一种源自于道法自然的文字。也许在那个时候,查文斌才会明白自己真的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命运其实是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注定了的,甚至超越了时空,在他被诞生的那一刻起他便注定了要背负这一切,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选中。神话,这个超越了君权的存在,这个屹立于世界民族之巅的精神领域里面,只能有一个王者,那就是那个戴着面具的那个人……那个曾经他在第一眼见到这个铜盘就在其中看见的那个人!
“这块铜盘就像是活佛转世时用来应证的信物,是它让我们确定你就是那个人,如今已经把你带到了圣湖。在这个世上曾经有两座湖,一座在遥远的昆仑,那是数千年前龙脉的发源地:传说中西王母的瑶池,在那里孕育了神话的种子,开启了一段神话的历史。
三千年以后,这里还会有一座圣湖,它是下一段神话的开启,是通向大海的龙脉,你将在这里被赋予神的力量,去重新打开属于你的神话领域。你们先行休息,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再来看你,不要试图和命运去抵抗,天大过一切。”
贾道士与那李靖都出去了,只留下他们四人,胖子喝着热乎的姜汤走到帐篷外逛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耳目后又折了回来说道:“那个老叫花子是不是什么邪教的人?我感觉这厮不去干传销真的是屈才了,他奶奶的鬼话连篇,扯出你是真神这样的屁话,我估摸着他是不是想把你打造成一个图腾然后再去跟那些信徒们敛财。”
查文斌摇头道:“他们控制不了我,所以这个可能应该不成立,他说的东西是超乎寻常人想象的,我的确在十几岁那年见过这块铜盘。我的脑海里出现过一个片段:一处圣大的祭司场地,有一位衣着华丽却戴着面具的人站在祭台的最顶端,他单手托着一个圆形器物对天长叹,嘴中唱着不知的歌谣。
当时,我告诉了黑龙,他告诉我,我是第二个能够见到这幅画面的人,并且比别人见到的更多画面也更清晰,现在我想他的话中是透露了一个信息的:那就是罗门其实不止确定了一个我,而是找了诸多更我有着某些相同经历的人来甄别,就像活佛寻找转世灵童那般,有许多灵童在刚出世的时候就会被锁定,然后再在诸多灵童中确定其中一个作为真正的转世灵童。”
风起云也说道:“文斌,刚才那人在讲的时候我也一直在听,他所为的神话我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宗教信仰。这世上宗教历经几千年依旧还在影响着整个世界,诸如基督教、佛教和伊斯兰教还有你们的道教,每一种宗教的存在都离不开自己的神话体系,上帝和释迦牟尼还有真主阿拉,以及你们的三清老祖,这些神话其实就是一个象征。信徒们相信在自己的精神领域里这些神在眷顾着他们,试问:如果在当今社会,有一位神被创造出来而后又形成了一大批信徒,而这位神还活生生的站在你的跟前,那么他将会有多大的影响力?”
“那会使得整个社会的次序都变乱,”胖子道:“这自然是不被允许的,没有人会接受一个神来打破原先的神话体系,那样的话精神领域的领袖会发生变化,其结果让人不敢想象。因为精神领域的控制是大过一切的,可以想象一下,以亿万计的信徒因为一个人凝聚在一起的时候所带来的后果恐怕是当今世上任何一个组织都无法承受的。”
“所以,这种神话必须被终结!”查文斌说道:“不管它是否存在,它都是一种潜在的威胁,那么如此说来这一趟我始终是凶多吉少了,有太多的人不愿意这样的神话出现,即使它本身只是一个假设罢了,可一旦出现的话就会打破现有的平衡。”
“你终于是意识到这种风险了。”风起云说道:“如果是我,当风氏出现了另外一个自称血统纯正的继承人要来剥夺对我的信仰,那我也会毫不留情的除掉他!”
第四十八章 信仰与恐惧
摩西,耶稣,穆罕默德,老子,商羯罗,释迦牟尼,等等,历史上所有的灵性导师的本意都是“去认识你自己”,并没有要人们外求任何东西,更不是现在那些迷信的人们执迷的各自宗教名称标签。信仰和被控制是两个概念!
常有人问我是否信道教,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学过一点点道法。真正的修行,不仅需要从负面的限制性信念中解脱,也需要从道、宗教、真理等一切信念中解脱,因为信念伴随着对立和恐惧。
怎么理解呢?比如道教中有诸多的神鬼,这些神鬼或被描述成救世主或被描绘成害人精,人们都害怕死亡,害怕死后有勾魂使者拉着自己下地狱,这便是恐惧。因为恐惧,所以去膜拜,对着那些自己都不知性名的神们行着三叩九拜的大礼,试图得到心灵上的宽恕和祝福,这便是精神领域中最为厉害的地方。
有的净土宗法师甚至说末法时代已无禅宗根器,我想说,没有人能评判另一个的根器。我心之外,再无他法。修行,便是更随着自己的心走,法只是指引你的心通向某条大道的工具,而非是一个把人圈起来的围墙,心中有道便是道无处不在,心中无道只因恐惧那便是纯粹的自我欺骗。不能解脱自己,便是一辈子都在那个“道”中兜兜转转,转转兜兜,信仰是坚持自己的道,正确的道,而绝非是对神话的膜拜!
查文斌对风起云说道:“其实恐惧的并不该是我,而是他们,我只是在做我自己,无关乎那个所谓的身份。无论是不是真的如他们所言,我是那个继周者,又或者是下一个精神领域可能崛起的人物,但我的心始终便是在五里铺那三间小房子里,那里就是我的世界。真正有野心的是他们,他们害怕任何一个人有威胁到这种地位,历史上,太多的神权崛起打败了君权的帝国,梵蒂冈虽然小如芝麻,可是谁能轻视那一亩三分地所发出的每一句语言,但是罗马教皇之所以是教皇,不是因为他手中握着数十亿的信徒,而是因为他是一个令人尊重的智者,仅此而已。”
这是风起云在时隔一段时间后重新见到的查文斌,如今的查文斌口中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已经足以让她感觉到震惊,这是多少宗教信仰者一辈子所看不清的迷雾。有道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精神世界里最奥妙的地方便是无限畅游,没有时间和空间的局限,任何人一旦进入便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可有些人却能够独善其外,他的心中有信仰但绝不是所谓的神鬼,而是一份对信仰的执念。迷信和宗教的差别便在于,一个是把它当作修行的法则,而另外一个则是把它当作可以左右命运的令牌。
现在答案已经逐渐浮出水面了,在罗门的眼中,查文斌便等同于当年的姜子牙。因为姜子牙可以封神,所以他创造了属于那个时代的神话,尤其是以道教神仙体系为主,由此奠定了道教神仙体系的完整。而姜子牙语言三千年后,有人可以完成自己当年没有完成的一件事,那便是在封神时没有被封成功的比干,那么这个人便是代替姜子牙去完成一件他所没有完成的事情,此人等同于也有封神的能力。
封神只是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奥妙之处便是姜子牙创造了一套神话体系,开启了道教精神领域里图腾们的地位,那些位列仙班的汉族神像被他一个接着一个塑造。任何一个宗教要想获得信仰的支持都离不开神位的存在,没有神,你让信徒心中的牵挂又放在何方呢?
这个世上所有的主流宗教起源都是在数千年以前,可以毫不夸张说:神话是伴随着宗教而来的,从最早的萨满巫术开始便有了神的形象,而更早的苯教源自八千年以前便有了各路神灵的具体描绘,有宗教便有神,谁创造了神也就意味着他在这个信仰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是可以把自己也神话。神话便是人们对精神领域里一种超越自我的能力的拟人化,是一种被人为的赋予超能力和权利的图腾!
而神话的终结是伴随着宗教的发展的,这数百年以来,没有任何一支新兴宗教能够体系和流派化的发展,也同样的,不再有新的神话诞生。
在帐篷里的气氛是有些压抑的,事态的严重性在这一轮的谈话中得到了陆续的应征。风起云说,历史是在发展的,并不会因为时间和认知就去抹灭新的神话诞生,就像是精神领域的发展也不可获取的出现了诸多分支,只是这些分支并没有逃脱其原本的体系罢了。
而查文斌则认为道的体系是无法逃脱的,因为万事万物本就是道的体现,道并不是神话而是客观存在的,所以罗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并不是坚定的信仰者而是一个妄图永远存在下去的统治者,而统治者便是要消灭任何会动摇他们统治根基的存在!
“我不想连累各位兄弟,”查文斌低头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们的身上或多或少跟我有一些纠葛,就好像是神话里的那些护法者,但是我可以告诉他们,不需要如此的连根拔起,我查文斌可以一人独自承担。”
“查爷你又犯个人英雄主义了。”胖子道:“我这可要批评你了,这叫左倾冒险主义,任何个人的力量都是抗衡不过集体的,咱们天生就是一个战场上的弟兄。你说得没错,哥们我就是护法,谁敢拿你开刀,我就拿谁祭旗,咱都到了这最后一步摊牌的时刻了,谁今天要是走出这个帐篷,别怪老子先拿他祭神。”
“就你能耐!”风起云笑道:“这里头还有外人嘛?你是打算拿我开刀还是拿秋儿,吹牛也不挑个合适的对象,你觉得我俩像是叛变组织的蒲志高嘛?”
“你是不是蒲志高我不知道,我肯定是江姐,打死都不会屈服,查爷你放心,这渣滓洞再牛逼也不过是个纸老虎,你要相信我们都是久经考验的无产阶级战士,任何牛鬼蛇神都抵挡不住人民正义的滚滚洪流。”
“轰”得一声,胖子手里正拿着那碗热汤发表热情洋溢的演讲,忽然这一声巨响炸得脚下的大地在那一刻不住的摇晃,无数的碎石像雨点一般从天而降,打得那帐篷顷刻之间摇摇欲坠。几个人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胖子的热汤滚落到脚背上,查文斌一个趔趄差点栽进跟前的火堆里。那摇晃持续了约莫有半分钟,呼啸的水声伴随着巨石的滚落,一时间整个墨林水库数百米的堤坝便被摧毁殆尽,湖水顷刻之间夹杂着巨石带起滔天的巨浪蹦腾着向着山下冲去……
稍稍平复了片刻之后,胖子第一个冲了出去,老远的便见到堤坝处已经被炸开了一道二三十米的巨大缺口,其余的部分在水流的冲击下也迅速的垮塌。人造的工程终究还是在人的力量下毁灭了,水位开始急速的下降,风起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对查文斌说道:“他们还真是做事有些不计后果,这么一来怕是下游地区又要雪上加霜了。”
“我们做过测量。”贾道士从身后林子里冒了出来道:“这条山沟有数十里没有人烟,现在苕溪河的水位还能够容纳,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冲毁河边的一些居民房,人员都已经安排了转移,他们的财产损失也将得到弥补。”
“算你还有些良心,”胖子道:“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这水库下面可都是淤泥,还有渗水不是几天能够排干净的,老子这一身衣裳意大利进口货,下去之后闹废了你个叫花子可赔不起。”
“预计明晚,”贾道士说道:“还会有几次小规模的爆破,等会儿我叫人给你们帐篷修缮一下,你们耐心等待,时间一到即刻出发。”
“还有别人嘛?”胖子指着自己道:“可别说就我们几个?”
“有,当年进去过的几位会陪同,并不是人越多越好,我相信各位的能力已经足以应付。”
“这高帽子我不要,”胖子狡猾的一笑道:“家伙事你们总有的吧,我要称手的,听说当年可是几十号人都莫名其妙的搭在里头了。”
“该有的都会有,”贾道士说道:“不打扰你们几位休息,到点了会有人送饭过来,这外面风大雨大可别到处乱走,这地方不怎么太平,晚上闹鬼闹得凶。”
“对了文斌兄,这地方以前是干嘛的?”风起云说道:“这地方按算离洪村距离并不算太远,莫非年代比洪村还要早嘛?”
“听说这里原先有个村子,但是根据上次我去拜访的一个知情者描述,这座湖底曾经有很多殉葬者。殉葬制度是奴隶制社会的标志,也是区分它和封建制度的一个重要标准,所以我想应该是在先秦以前恐怕就有人居住了,这么算下来时间跟商周时期倒是有些接近的,看来罗门的担忧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起码它们极有可能是同一个时代的产物。”
第四十九章 三易
唐开元中偃师县农民耕地出土铜盘铭,后经过史学家认定此铜盘铭为周朝第五代君王周穆王按照周武王所写原文另新写铜盘铭,这是一个被记录在历史档案里的发现,是有史可查的。此处便诞生了一个疑问:在此之前,周武王封比干因为某些原因没有成功后留下了那块神秘的铜盘铭,这一重要历史事件也被收录在了史书中,可当时书中皆是文字,并没有图片样式,《史记》中记载周武王文曰:“使后代知天地之所由成,人物之所自出。”这段话的意思是说使后代知道天与地之间万物形成起因,人物会自然出现。
风起云对查文斌道:“根据这段话来看,周武王的确是留下了一句语言,并且是使得后代知道天与地之间万物起因,这不是就是道家所言: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的宇宙论?而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便是据我所知,现在大多的术士用来占卜运算的采用的是周文王留下的后天八卦?我判断,在殷商时期,人们对于占卜运算的能力是要远远超过现在的,甚至是能够通过先天八卦洞察天机,以至于在那个时代神话迭起。神话时代的终结与这一次八卦的更迭是有着说不清的关系的,周武王知道这种能力强大到足够可以毁灭一个国家,因为他便是依靠这种能力推翻了纣王的暴政。自古以来,最是可怕帝王心,如果是你手中握着一样可以毁灭一个王朝的工具,并且这个工具是能够被他人所使用的,那么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