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堂内,也没有人再说话,大家都屏息听着,等着看,杜九言怎么回答。
这个案子,将送子汤的真相隐藏之后,真的是太难辩讼了,太后低声道:“不行就将大理寺的门关了,这样下去,九言太难辩了。”
靖宁侯正要回答,就听到外面杜九言哈地一笑,回道:“申先生您很调皮啊。”
靖宁侯没忍住,笑了一声。
大家也都艰难地忍着笑,想象着申道儒调皮是什么样子。
申道儒隐怒。
“所以说,是概率性问题。当四对受害人都是求送子汤,而尸体又恰巧在钟山寺,那么就能肯定,他们的死和钟山寺有关。第一种假设,当三对受害人,都是因为游玩而被害,恰好尸体出现在钟山寺,那么也能肯定他们和钟山寺有关。”
“申先生,这样说您明白了吗?”杜九言问道。
申道儒蹙眉,她这么说,就好像在说他刚才的反问是因为没有听懂,可明明是她偷换了概念。
“您这么聪明,一定是听懂了。”杜九言笑着说完,一转身接着道:“所以,动机有且有关联,而并非如同申先生所言,玄吾等人并没有杀人的动机。”
“二者取一,到底是哪个并不重要。”
大家都跟着点头,完全明白了杜九言刚才的种种假设推论的目的在何处。
“这是动机,一群花和尚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动机,杀人。”杜九言道:“那么,再来说尸体如何在佛像中。”
申道儒站了出来,如果这个时候他不反驳,杜九言就会将他要说的话堵死了,“杜先生,方才的推论,我还有一点要加以反驳。”
“就算这五对夫妻,都上过钟山死,假设你所谓的动机成立,可也并不能证明,人就是玄吾等僧人所杀。”申道儒的声音,掩盖了杜九言的声音,他大声道:“现在,我来假设这五对夫妻确实上了山。但诸位要弄清楚一个事实,整个西山,不只有钟山寺。”
“它前有道观,后有法华寺,山腰有集贤书院和九流竹园,以及村庄和农户,也包括……”申道儒指着地上跪着的周家师徒二人。
“也包括他们,他们住的离钟山寺不远。”
“如果,”申道儒不看杜九言,而是紧抓了自己的话头,将场面的掌控权重新夺回来,“如果他们确实上了山,而又一起遇到了山脚的某个人。”
“比如,他们遇到了周家,遇到了周金。他们被这师徒二人以某种动机和理由杀害。然后,再将他们放进佛像当中,做成了雕塑。”
“这要比怀疑玄吾等僧人杀人,更成立!”
申道儒说完,忽然走到玄吾面前,道:“你说过,你的这些佛像,都是信徒给你送来的,那些这些送佛像的人,你可有登记造册。”
“有!”玄吾道:“在每一座佛像的底部,都刻印了他们的身份姓名。”
申道儒早就准备好了,问玄吾不过是问过大家听的而已,他拱手和钱羽道:“大人,请让人将庙中的佛像碎片送上来。”
杜九言摸了摸鼻子,又回到钱道安身边站着。
“怎么办?”钱道安问道。
“没办法,让他先说好了。”杜九言道。
钱道安面色凝重。
碎掉的佛像碎片被抬上来,上面的都是破碎的,但底座却是完好的,他抬起一块展示给众人看,就见上面写道:“汾州姚义携妻姚王氏还愿敬奉。”
“汾州姚义,正是其中一对夫妻的信息。”申道儒道。
钱羽也才知道,蹙眉道:“这一点你早就发现了,可查过剩下两对夫妻的身份?”
“大人,这个信息学生也是昨天偶尔间再去钟山寺才发现的。”申道儒道:“并没有去查证剩下两对夫妻的身份。”
钱羽颔首。
申道儒又道:“佛像是他们为感谢钟山寺而敬奉。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他们的愿望可能已经达成。”申道儒道:“什么愿望?我们并不知道,或许是求子,或许是别的愿望,总之,从这个底座上雕刻的名字和信息,是能确定他们去过钟山寺,但却不是死在钟山寺,也非钟山寺的僧人所杀,而是,这两个师徒!”
“没有,我们没有。”周家和周金师徒二人一脸惊恐。
申道儒将最后一张牌打出来,这也是他为什么先前没有直接说出这一点的原因,她也在等杜九言的最后的杀手锏。
不过,他现在等不到了,且必须在杜九言说话前,将她的路再次封死。
“玄吾让他的信徒去你那里做佛像,这一点你也承认。而通过信息表明,他们也肯定去过你那里。但是,你们不仅仅做了佛像,你们还将去做佛像的人,杀了后封在了佛像里。”
“所以,这十个人五对夫妻,是你们杀的。杀了人以后,你们将佛像送去了钟山寺,从而将这个祸,丢给玄吾等僧人。”
“唯有此,方能解释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