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真紧张地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看看师父,用眼神询问他们是否已经驶出一段足够远的距离了。轻邪揉他一把,告诉他耐心点。祁真瘪嘴,继续惴惴不安等着。半个时辰后,他忍不住拉过师父的手写字:“撒尿。”
轻邪拍拍他,让他等等。
祁真再次写字:“真想撒尿。”
轻邪:“……”
轻邪顿时哭笑不得,正想着干脆就在这里离开,却忽然听到一些动静,示意徒弟忍一忍。祁真不明所以,乖乖忍了,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少许水声传入耳里,不由得望向师父,见他点点头,便出去拉住缰绳,爬下马车向树林走去。
前面的车紧跟着停下,毒怪虽说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但祁真毕竟中蛊不深,因此他还是下来喊住这人问了问,得知确实是要方便,便吩咐轻邪过去守着。
轻邪的心骤然一松。
他被毒怪制住这么久,任劳任怨做着没思想的傀儡,让往东就绝不往西,毒怪果然没想过他会有问题,仍是将看守的事交给了他。
他保持沉默,一脸麻木地跟进林子。
祁真这时恰好方便完,与他一起顺着水声走到了河边。河水自东向西而流,在黑夜里看不清具体样貌,不过祁真能通过声音判断出水流似乎有些湍急,低声道:“我们过河?”
轻邪嗯了声,麻利地从他的衣袖扯下一块布扔在地上,接着用脚在岸边滑了一下,这才将人捞进怀里,迅速冲向对岸,闪入树林向远处疾驰。
毒怪等了片刻才觉出不对劲,便带着人找过去,简单查看后很快有了个大概的猜测:那小子可能是想洗手或喝水,却不小心掉进河里,轻邪没拉住,只扯下一小截衣服,因此也跟着跳河了。
印桃蹲下看一眼,皱眉道:“他们掉河里了?”
“估计是。”毒怪阴沉道,带着他们去下游搜人。
印桃快步跟着他:“会不会是杨真还有意识,趁机想跑?”
“不太可能,哪怕是,他也逃不出轻邪的手心。”毒怪道,对自己的傀儡非常信任,并未深想。
印桃问:“轻邪水性好么?这些年可曾下过河?万一生疏了……”
“不会。”毒怪语气沉了些,忍着不去想最坏的结果,边走边不断下令让轻邪回到自己的身边。
祁真二人这时已经掠出数丈,轻邪为了逃离毒怪能控制的范围,一上来就用了全力。祁真有了上次的经验,不想再被枝条抽中,便整个人缩进师父的怀里,闭上眼静静听着两旁的风声,半晌才察觉他的速度有所减缓。
轻邪停在树上分辨一下方向,继续向前掠。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明,祁真察觉被师父放下,抬眼看着面前的小路,问道:“我们去青古镇还是追霞山?”
“都不去,”轻邪道,“我记得这附近应该有一个小村子,不知还在不在,希望运气好点。”
祁真一怔,想了想道:“你是要借两匹马?”
“不,是一匹,”轻邪靠在路边的树上,眼底带了一丝挣扎,“我撑不到那里,我会封住内力,记得把我打昏了捆住,对了,你身上有钱么?”
祁真茫然摇头。
轻邪打量一眼,取下他头上的一支发簪看看,叹气道:“果然不会给你用什么好东西,算了,把我这块玉拿走,一会儿用这个抵押找他们借匹马,”他说着喘了几口气,微笑着揉揉他的头,“徒弟,为师只能帮你到这里,可能要绕一段距离,能不能赶上就看你自己了,我这就封住内力,你打昏我赶紧走。”
祁真心底一颤:“不,我不会扔下你的。”这荒郊野外的,万一有狼怎么办!
“……听话,”轻邪眸中的挣扎之色更浓,“带着我你走不远。”
“不要,”祁真很坚持,认真看着他,“我不会把你一个人扔下。”
轻邪道:“你可以回来再找我。”
祁真猛摇头,紧接着又点点头:“行,你封吧。”
轻邪见他神色平静,猜测徒弟恐怕不会妥协,只是不想再和自己浪费口舌而已。他勾了勾嘴角,暗道徒弟虽说有时嫌弃他,但还是很疼他这个师父的。他不再迟疑,快速封住了内力。祁真见状打昏他,想将他的外套撕成条捆上,可很快想到这样不好背,便放弃了打算,转身背起他。
轻邪看着瘦,但肌肉结实,那一瞬间祁真差点趴在地上,他踉跄一下,咬牙撑起来,顺着小路向前走去。
天色渐渐变亮,秋日的清晨有些冷,祁真却早已出了一身汗,他的呼吸粗重,托好师父,一刻也不敢停下来。如此走了片刻,他来到一条更宽敞的路,不禁一怔。
——官道?不是小村子么?
不对,师父这些年一直在苗疆,这里会有变动也无可厚非,他左右看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间客栈,顿时大喜,开始艰难地向那边走去。
客栈这时恰好走出一位年轻的公子,看着这小丫头可怜巴巴地背着被她高一头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发现她不会武功,便上前道:“我来吧。”
祁真心里一松,感激地抬头:“多谢。”
“无妨,举手之劳何足……”年轻公子说到一半紧接着对上他这张脸,惊讶道,“怎么是你?”
祁真立刻后退,警惕问:“你是谁?”他停顿一下,尖着嗓子轻声道,“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吧?”
年轻公子风流一笑,拿出一片小金叶对他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