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头往身边看了看,“我记得这是嘉义侯和徐国公主的女儿吧?孩子夺了头彩,你们做父母的,怎么不出来道贺?”
“陛下当面,臣妾等哪里敢造次?”徐国公主越众而出,笑道,“有陛下的赏赐珠玉在前,我们准备的东西可都不入眼了,哪里好意思这会儿拿出来,惹人笑话?”
“这是惦记上朕的东西了。”桓衍笑着点了点她,“不过姑姑生了个好女儿,朕的确应该好好赏他。”
他说着,走上前,亲手将系着那个灯谜的花灯解了下来。
这是一盏走马灯,做工精巧繁丽,四面绘的是四大美人的小像,西施沉鱼,昭君落雁,貂蝉闭月,贵妃羞花。桓衍捧着这盏灯走到陈瑾面前,递到她手上,笑着道,“这盏灯,正衬美人!”
陈瑾面上红云如胭脂晕染,娇声道,“谢陛下恩赐。”
“哈哈哈,这只是你的战利品,朕不过是借花献佛。”桓衍朗声大笑,“至于朕的赏赐,你回家就知道了。”
这意思已经很露骨了,周围的人听得明白,有人露出暧昧的笑意,也有人看不上这样的做派。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帝王身上,只有藏在暗夜中的桓羿注意到,同样站在场中的潘会,面上的神色多么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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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 一屋不扫
猜完灯谜,时候已经不早,宴席就直接散了。
桓羿从御花园里出来,不由回头望了一眼。大部分花灯都作为奖励带走,此刻园中早不复宴席刚开始时的盛况,显出几分狼藉凄清来。
宾客都已经散去,只有宫人内侍在里面收拾残局。
一切似乎都跟从前没什么不同,但桓羿知道,已经有许多地方不一样了。过了今夜,不知多少人的命运,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他们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都已经被裹挟入这一场洪流之中。
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一场宴会,但今晚的宴会,毫无疑问是一根火线,点燃了所有的问题。
一路回到和光殿,甄凉等人果然还没睡。她们在正殿前的院子里点上花灯,摆上吃食,也小小地热闹了一回。不过桓羿一回来,所有人都连忙起身相迎,又去预备他要用的东西。
桓羿见状,连忙摆手道,“我这里不要人伺候,你们接着玩吧,不必顾虑。”顿了顿,才说,“阿凉留下。”
众人都不以为奇,纷纷退下。
桓羿在甄凉的帮助下脱掉厚重的外衣和鞋子,换上轻便的家居服,坐下来饮了一口热茶,这才道,“今夜嘉义侯府的陈瑾县主,在灯会上可是出尽了风头,就连陛下也赞赏不已,亲手赐了花灯,后面还有无上的荣耀等着。”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甄凉,最后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甄凉拨弄炭火的手微微一顿,但旋即就平复了下来,“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将宫中请人制灯谜的消息透露出去。有心人只要略一打听,就能知道。”
桓羿这才轻轻吐了一口气,“这样就好。”
他和甄凉之间自然有一种默契,许多事情都会商量着来,但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便不会说得那么仔细了。因为相信对方会考虑周全,不用事事都拿出来商议。
但是今晚的事,还是有些太出乎桓羿的预料。
他自己都想着借着宴会达成目的,当然不会诧异甄凉也选在这个时候,只是效果太过惊人,心下难免不安。
不是因为甄凉能够如此轻易地搅弄人心才觉得不安,而是因为阵仗太大,他怕万一有人生疑,会查到甄凉身上。尤其是桓衍,等他过了兴头,难道不会怀疑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局,就是为了把一个女人送到他身边吗?
听甄凉这么说,桓羿才放下心来。若只是这样,那任由谁去查,都不会牵连到她身上。
宫中虽然人才济济,但是每每有这种大型的宴会,都会从民间请一些人,一来是人手不足,二来也是因为民间总有些新鲜东西。这种事是天大的荣耀,自然没必要瞒着人,就是甄凉不给嘉义侯府透露消息,他们有心的话,一查就知道。
透露消息没什么问题,后面的才是重点。
桓羿可不相信陈瑾在这短短三年之内,突然就开了窍,擅长起这种文字游戏来。
多半是嘉义侯府找到了出灯谜的人,高价买到了谜底。
话说回来,为了讨好宫中,在宴会上出风头,这种事其实也不少。——勋戚之家尤其喜欢这么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谁都没有嘉义侯府的胆子大,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殿下是在担心我?”甄凉察言观色,确定桓羿没有生气,才问。
桓羿蹙了蹙眉,“这等事,稍有不慎就会牵连到你身上,再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我知道了。”甄凉见他果然不责怪,这才放松下来,面上也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捧起茶盏啜饮了一口。
桓羿却在这时,突然问道,“阿凉为何想着从嘉义侯府入手?”
甄凉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长睫轻轻一颤,垂下去遮住了眸中的神色。她犹豫再犹豫,最终还是轻声道,“我听人说,当年宸妃娘娘还在时,曾经想与嘉义侯府议亲。”
嘉义侯府自然不用说,对这事热心得很。小县主更是对桓羿倾心不已,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前跟后。可是一朝出事,嘉义侯府立刻划清界限,至今都不与桓羿往来。
这种事,桓羿自己不计较,甄凉却是要替他计较的。
小县主比桓羿小一岁,今年也十七了。十七岁尚未议亲的姑娘,一直留在家中,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不过是猜道了他们的想法,推了一把。”甄凉终究还是替自己辩解了一句。
如果嘉义侯府和陈瑾本人无心入宫,不想借势,纵然她把消息透露出去,也没什么关系。但很显然,他们不但牢牢抓住了这个机会,而且还嫌普通的风头不够,主动将陈瑾推到风口浪尖。
这个位置当然容易被人注意到,但是才女人设可不是那么好立的,万一将来有什么疏失,轻易就会暴露。
只想着入宫,却不为将来打算,实在愚蠢。但若不是这么愚蠢的人,也不会轻易踏入甄凉的算计之中。
只能说,桓羿没有结下这一门亲事,反倒是幸运了。
她说完之后,一抬头就对上了桓羿的视线,他看了她好一会儿,眸中若有所思,最后又忽而一笑。甄凉被他笑得心下一紧,总觉得有些不妙,可是一时又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桓羿本来是满心的担忧,但是乍然发现甄凉在介意自己曾经与人议亲的事,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