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能承认。
承认了,这件事就得是他们的责任了。
林觉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吧?而且我敢肯定,这件事与郁家绝对脱不了关系。我们总不能就这样被郁家算计了吧?我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可这件事就让我这样忍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李端没有理会林觉,在想这件事。
郁家为什么要这样?十之八、九和卫小山的死有关。
这件事他们一开始就做错了。
如果他们在杀了鲁信之后就怂恿鲁家的人去郁家要遗物,也许就不会多出这些事来。
但那个时候,他们也没有想到鲁信已经把画卖给了郁文,更没想到郁文会慷慨地把那幅画也做为遗物还给鲁家。
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他阿爹是调任还是升迁的事。
他问林觉:“宋家的消息可靠吗?不会是从彭家那里听说的吧?宋家这两年看着不错,可几个读书的子弟里没什么人在中枢了,若阿爹真的被迁任云贵,我们家怎么会没有收到消息?”
他阿爹不是个糊涂人,如果有了这样的变故,肯定会快马加鞭地通知家里,让他们能提前应对。
林觉明白过来。他想了想道:“应该不会吧?不过,当时的情形我也没好意思问宋家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李端叹气,道:“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彭家这是要逼我们就范呢!”
可他们就范之后呢?
彭家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均是不解。
彭家的人得到消息时也很是不解。
和彭十一回禀的管事道:“也不知道是谁在传这些事,就怕李家的人怀疑是我们,到时候鱼死网破,我们还得另找人帮着做事。”
彭十一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直跳,阴沉地道:“查,给我狠狠地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们彭家背后捣鬼!”
管事迟疑着道:“会不会是裴家?”
“不会。”彭十一想也没想地道,“当年在七叔家,我曾经见过他。他估计已经不记得我了,我却还记得他。”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会和裴宴成为同僚,谁知道现在一个天上一个阴沟里,“他这个人,傲气得很,要是他想整李家,压根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管事想想也是。李家这次,算是挑战了裴家在临安城的地位,裴家要收拾李家,是为了杀鸡儆猴,像这样偷偷摸摸地,还有什么意义?
“那还有谁家呢?”管事喃喃地道。
彭十一却不管这些,道:“你查清楚了,舆图的事与李家无关?”
管事忙道:“查清楚了,这件事真的与李家无关。他们拿到东西找了个画师鉴别了画的真伪,那画师的尸身如今还沉在苏州河底。李家这边不可能出问题。”
那就是彭家出了问题。
这几年,彭家家里内斗的厉害,就连远在京城为官的七叔父彭屿都看不下去了,写了信回来让彭家大老爷约束家中的子弟。说不定,这奸细就出在他们自家人的身上呢!
“这件事暂时放一放。”彭十一道,“你把李端盯死了——要是他和顾家退了亲,这个人也就没有必要非抓在手里了。”
管事听着打了个寒颤,恭敬地低头应了声“是”。
彭十一神色淡漠地喝了一口茶,想着还留在临安城没走的顾昶。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用意?
第一百二十章 阴差
被彭十一嫌弃的顾昶此时正和裴宴坐在裴家花园的水榭里,喝着刚刚从杭州城送来的明前西湖龙井,观赏锦鲤,议论着去年秋天江苏乡试的卷子:“……虽说为君之道在于保治与法祖,但保治在于恪守成宪,法祖在于善体亲心,那解元王春和以《后汉书李固传》的‘坐则见尧于墙,食则睹尧于羹’,未免过于浅显。可见这一届乡试所录者不过尔尔。”
裴宴压根不想和顾昶说话,更不想和顾昶指点江山,但沈善言坐在旁边,这几日又热情地向顾昶引荐临安城的读书人,更是一反常态地陪着顾昶来拜访了他好几次,他不知道沈善言和顾昶之间有什么关系,但看在沈善言曾于他费师兄有恩,还是耐着性子敷衍着顾昶。
此时见他指点江苏的乡试,不免有些腻味,不由道:“王春和的卷子我看过,我觉得还不错。他认为‘人君之志主于无逸’,‘无逸以端其治源,则百私无所溢于外,而君德日益下宪,民隐日益上通,寿国之道’。不说别的,他敢写这几句话,我觉得杨大人能点王春和为解元,就不负他铮铮君子之风。”
顾昶挑了挑眉。
去年江苏乡试的主考官是翰林院大学士杨守道。
而杨守道正是裴宴恩师张英的女婿。
“这么说来,遐光是赞成冯大人之说啰!”他笑望着裴宴,喝了口茶。
当朝天子年事已高,又喜饮酒,且每饮必醉,每醉必怒,动辄杀人。宫中内侍、宫女苦不堪言。去年元宵节,居然失手杀死了行人司的一位官员。这件事当时虽然被压了下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传了出来。
王春和被点为解元的那篇策论,正是借着规切时政之机劝天子应该有为君之道,算是一篇言辞非常大胆且尖锐的文章了。而点了王春和为解元的杨守道那就更是铮铮铁骨,有着为天下之忧而忧的君子风范了。
至于顾昶口中的冯之,恰是顾昶的师兄,在都察院任御史。天子杀死官员之后,他是第一个上奏章弹劾天子之人。
如今还被关在诏狱里。
却赢得了天下士林,特别是江南士林的赞誉。
而顾昶的恩师孙皋则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和彭家的七爷彭屿,共同掌管都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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