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后的日子如此,她们家的铺子也应该如此。
郁棠笑道:“那我就先谢谢您了,只是您毕竟是有功名的人。我们再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愿意画图样的读书人就行了。若是您有相熟的人愿意做这个的,还请您帮着留留心,我们愿意高价收图样。”
裴宴端到嘴边的茶都忘记喝了。
他这是被拒绝了?!
裴宴望着郁棠。
除了发现她好像比之前更白了些,微微垂下的睫毛好像比他印像中更加浓密些之外,郁棠没有其他任何的异样。
裴宴气得差点把茶盅顿在了茶几上。
要不是怕把原本就已经说话有点阴阳怪气的郁棠弄得和他离心离德,更加冷淡疏离,他怎么会连吸了几口气,硬生生地把这怒气咽了下去?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觉得自己收敛住了怒意,这才淡然地道:“我身边怕是没有愿意画图样的读书人,你们家要是觉得我画得不太好,想约画稿,我倒可以从中搭个线,帮你们多多留意。”
话虽如此,但他那扑面而来的怒气以郁棠的机敏怎么会感觉不到。
她觉得自己失策了。
她以为以裴宴的身份地位、见识阅历,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不曾想他还是和很多的文人一样争强好胜,一样的小心眼,见不得别人多看其他人的画作一眼。
难道以后他们家只能用裴宴画的图样?
要是有一天他不给画了呢?
他这么忙,要是没有空画呢?
难道他们郁家还放着生意不做,只能等着不成?
郁棠想了想,道:“原本这话我不应该说的,只是您也不是旁人,告诉您也没什么。之前我向章慧章公子约过图样……”
言下之意,是不可能只用你一个人的图样。
裴宴发现小姑娘心思还挺多的,像个滑手的泥鳅,说起话来既不得罪人,又不让人抓住把柄。
也许这小丫头还真的挺适合做买卖的。
她若是真的有这才能,他也不是容不得人的人,裴家多的是铺子,到时候让她来管就是了。不一定非要在郁家的漆器铺子里熬着,也免得和郁远争饭碗,那样郁远肯定会比现在更喜欢她。
裴宴不由笑道:“原来我在郁小姐眼里,是个容不得人的人啊!”
这话的语气太过调侃,放在这样只有他们二人独处的场合中,不免有些轻浮。
郁棠一愣。
裴宴立刻意识到了。
他不自在地轻轻咳了一声,正色道:“章公子那边,你继续约他的稿子就是了,我这边如果遇到合适的人,也会帮你留意的。”
他是想找个能和郁棠好好相处的事,画图样的确也不太合适,否则他天天伏案画画,她继续呆在郁家,就算是相处,也不过是能约了一起说上两句话。怎么比得上种树,除了要讨论树种,还要上山去实地查看。
裴宴越想越觉得山林的事比较合适。
他把话题生硬地转到了郁家的那片山林上:“胡兴的事,不会把你卷进来的。但你们家那个山林,也不能不解决。你可有什么好主意吗?”
郁棠不怕和别人针锋相对,却怕别人对她善意温柔。
裴宴这时就对她非常地友善。
郁棠赧然,声音都不禁低了几分,说话也有了从前的几分真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着只有等沙棘蜜饯做出来了再说。”
她这是在敷衍裴宴。
再花大力气移栽沙棘树苗是不可能的了,她想回去之后到山林周围看看,看看别人家像他们家这样的山林都种了些什么?可不可以借鉴下。
或者是直接放弃。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时候,做成一件事也要有点运气的。
她说不定就根本没有裴宴上辈子的运气。
裴宴闻言心中大喜。
这可是件好事。
最好他们家的山林这两、三年里什么都种不出来。
但他神态间却半点不显,还假意思考了一会儿,严肃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这样好了,等我们回了临安,我带着胡兴,亲自去你们家的山林再仔细地瞧瞧,看能不能大家商量出个好办法来。”
她和裴宴在山林里转悠吗?
郁棠愕然,心有点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
裴宴则不动声色地看了屋里的更漏一眼,凭他和朝中那些大员打交道的经验,话说到这里就应该打住了,再继续下去,只会让人觉得疲惫,对话题不感兴趣。
横竖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当机立断就站了起来,道:“时候不早了,明天你还要给杨三太太和徐小姐帮忙,你早点休息,我就先告辞了。山林的事,我们这两天也都各自想想,看还有没有更好的主意。我们回临安的路上再说。”
这样,连下次见面说什么都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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