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老爷呢?他怎么没有送客?”
郁棠踮了脚在旁边听,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溜了进来的阿苕拉了拉衣角,低声道:“大小姐,裴三老爷说,他在我们家后院等您,不见不散!”
她脸一红。
阿苕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郁棠犹豫着是矜持些等会再去,还是立刻就去问个清楚明白,就听见吴老爷感慨道:“人家裴家不愧是耕读世家,瞧那涵养,瞧那品格,那真是万里挑一的!要不我怎么会极力凑成这门亲事呢?你们家姑娘,可掉进福窝子里了。”说着,他就开始劈里啪啦地说起裴宴和郁文见面的事,“……惠礼可是一点也没有客气,提了不少的要求,人家裴三老爷那真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全都答应下来不说,还姿态很低,完全把惠礼当长辈看待,说话非常的恭敬……偏偏惠礼还摆岳父谱摆上瘾了,人裴三老爷走的时候他坐在那里大爷似的挥了挥手……我瞧着不太好,就帮他送客了。”
陈氏和王氏听了都在那里骂郁文:“看把他张狂的!怎么也不看看姑娘的面子!就是寻常的女婿也不能这样对待,人家裴三老爷还是进士老爷呢!”
吴老爷道:“谁说不是!”
话虽这样说,可语气里却掩饰不住羡慕。
陈氏和王氏见了心里美美的。
相氏甚至用胳膊拐了郁棠一下,含笑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郁棠小声嘀咕道:“我又没有担心过。”
相氏不相信。
郁棠则觉得裴宴表现得不错,决定表扬表扬裴宴。
她去见裴宴的时候就用帕子包了一小包樱桃,见到裴宴就递了过去,还道:“给!你的奖励。”
裴宴不明所以地接了过去,一面看是什么东西,一面道:“什么‘奖励’?我有什么值得你奖励的?”
郁棠笑道:“奖励你在我阿爹面前没有乱说话。”
裴宴见是一包樱桃,并不怎么稀罕,但想到这还是郁棠第一次送他东西,他又觉得挺不错的,顺手就收了下来,递给了旁边服侍的阿茗,这才对郁棠道:“我这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吗?你不是让我对你父亲尊敬点吗?”
郁棠笑盈盈的,在夏日的阳光下像朵盛开的花似的:“所以奖励你啊!”
“奖励我什么?奖励我听你的话?”裴宴不满地道。
郁棠抿了嘴笑,觉得裴宴这么想也不错,以后若是还这么“听话”,她就继续奖励他。
裴宴有点生气,觉得郁棠对自己的这个态度不大好——有点像他对待自己养的小狗,听话了就给点吃的,不听话了就关在门外。
他顿时面如锅底。
郁棠却觉得这样的裴宴太不解风情了。
可……挺有意思的。
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裴宴看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弯弯的像轮明月似的,一时间又心软得厉害,觉得她高兴就行了,有些事就暂时不和她计较了。
不是有句话叫“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吗?
郁棠还不是他妻子呢,等她成了他的妻子,他再慢慢教她好了。
裴宴的心也跟着飞扬起来,神色自然也就变得和蔼可亲。
郁棠在心里暗暗骂了声“狗脾气”,想着他这性格,估计这辈子就得这样哄着了。她的声音不禁柔和下来,道:“今天多谢你。我知道你平时性格淡漠,都是为了我,才会对我阿爹这样好的。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樱桃,但我们家现在有的最好吃的果子就是樱桃了。要不,你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我下次再买给你吃。或者是你要什么其他的奖励?我下次再给你准备。”
她嘴唇红润,一张一合,声音清脆悦耳,让人想起唱歌的百灵,婉转的黄莺,可爱得不行!
裴宴不由咽了口口水,道:“那你下次唱首歌我听?”
郁棠目瞪口呆。
唱歌啊,那不是伶人的事吗?
裴宴让她做伶人的事吗?
郁棠有片刻的不自在,但她很快就释然。
裴宴若是要羞辱她,就不会三书六礼地娶她为妻了,他这样,也许真的只是想听她唱个歌而已,就像她还小,记忆还在懵懵懂懂的年纪时,依稀见过她爹帮她娘画眉。
好像后来还曾无意间碰见过她阿爹亲她姆妈。
这也许就是私底下夫妻之间不同的喜好。
想到这些,她脑海里印象中的父母突然变成了她和裴宴……
她立刻面红耳赤,不敢多看裴宴一眼。
而裴宴呢,话音一落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郁棠可是他要明媒正娶回家的人,他怎么能说出这么轻佻的话来呢?
他暗暗后悔,再看郁棠,脸已经红得仿佛在滴血似的。
裴宴心里就有点慌。
他该怎么办?
道歉还是……道歉?!
裴宴嘴角微翕,正不知道怎么开口,耳边却传来郁棠弱弱的声音:“好!”
“什么?!”裴宴睁大了眼睛。
郁棠鼓足勇气抬起头来,大眼睛明亮地望着裴宴,高声又说了声“好”,道:“等我下次见你,就唱给你听。”说完,实在是难以抑制住心底的羞涩,一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