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1 / 2)

“快走, 别管那书了!”

那么大的水花, 太子只要不是聋的都能听到。反正已经惊动了人, 胤禛索性不再掩饰, 拖着弟弟在小径里狂奔。兄弟俩绕过七弯八拐的假山群, 贴着墙根从另一个方向出了御花园, 溜进了西一长街, 过了永寿宫的大门,才停下来大口喘气。

胤祚用手撑着膝盖,惊魂未定:“他疯了吗?何不带去毓庆宫?”

胤禛靠在墙上气喘吁吁:“毓庆宫的总管太监是皇阿玛的人。”太子还未成家, 身边的人都是康熙千挑万选的心腹奴才,平日里要东要西倒是方便,可要做点坏事的时候就束手束脚了。

胤祚仍是不解:“可是一个宫女而已, 皇阿玛岂有不给的?何苦要装扮成小太监带到外头来?”

胤禛不由愣住, 呆呆地重复:“装扮成小太监?等等,你看到的究竟是宫女还是太监?”

“我起先以为是个太监, 但是......”胤祚抓抓脑袋。他对夫妻之事的了解, 主要是来自于大阿哥成亲的时候, 听恭亲王常宁、简亲王雅布讲荤段子, 闹洞房, 听墙角。这些近亲王爷们就是再不正经,在小侄儿面前, 嘴上还是有把门儿的,那些最俗、最荤的话还没说出来叫他知道。

胤祚当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另一种玩法。他理所当然地说:“可是都......肯定是个宫女假扮的啊。”

胤禛却隐隐听说太子对自己的伴读、索额图的儿子格尔芬十分信任, 经常留他宿在毓庆宫, 秉烛夜谈。还有皇太子往往大手笔打赏内务府送东西的清俊小太监,往毓庆宫送东西的差事能叫人抢破头。

胤禛不由脸色更白了几分,突然扶着墙呕吐起来,半晌才说:“别说了,怪恶心的。”

胤祚站在后头狗腿地替他捶捶背,突然急道:“对了,那书怎么办?”

“放心吧,那书一无字迹,二无勾画。又是用最普通的纸张墨水印刷的,一进水字迹晕染,保管无从辨认。”胤禛擦擦嘴,冷笑道,“再说了,咱们又没做错什么。他做了亏心事还敢到皇阿玛那里告状吗?”

“当然,待会太子可能......”

兄弟俩边走边低声商量对策,准备穿过坤宁宫,往上书房方向去。结果在坤宁门附近被人叫住了:“四阿哥——”

胤禛蓦地回头,却见刚生了十三阿哥的章佳贵人正扶着宫女的手从二人小轿上下来。胤禛脸色一沉,下意识地捏了弟弟的手,兄弟俩对视一眼,警惕地看着慢慢过来的章佳贵人。

永和宫和阿哥所都在紫禁城的东边,他们俩出现在西六宫本来就不好解释,如果被章佳贵人宣扬出去,只怕又要多生事端。

章佳氏也看出了两人身上无形的冷漠,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四阿哥,您的衣裳划破了,您没有察觉吗?”

胤禛愣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自己衣裳左侧下摆有条几寸长的口子。他不由红了脸,拱手道:“儿子失仪,叫章额娘见笑了。”

胤祚不由在心里暗叫糟糕。马上就是上课的时辰,四哥如果穿着这样的衣裳去学里,岂不叫人生疑?可今儿要骑马,阿哥们都是一样的装束,四哥却换了不同的衣裳,太子见了不一样疑心吗?

章佳氏看出了他们的为难,她只当兄弟俩在外头淘气,怕大人知道受罚而已。她儿子没有养在身边,越看这两兄弟越喜欢。念及德妃的恩情,章佳氏定了定神,斟酌着开口:“我就住在永寿宫后殿,如果四阿哥不嫌弃,不如到我那里,让宫女替你略做缝补?”

还能这样?章佳贵人素来与太子没什么来往,温僖贵妃与额娘关系不错。胤禛想了想,还是迟疑着点点头。

事实证明他们多虑了,御花园可能出现的人太多了,比起数量稀少的皇子,当值的宫女太监出现的几率可大多了。太子暂时还没怀疑到自己的兄弟身上来。

此刻毓庆宫,面对那本墨迹淋漓的书,太子的奶公凌普已经在旁边骂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了。那书页上的字已经全毁了,纸张是最寻常的,从前门大街卖画的小摊上到内务府账房里的稿纸,都有可能出现这种纸。借着打扫的名义翻遍了整个御花园,也没找到别的痕迹。

帮不上太子爷一点儿忙,凌普怎能不着急?

皇太子却不置可否,在初刻的慌乱之后,他已经平静了下来。他这充其量只不过是一点儿特殊的消遣,就算真的捅到皇阿玛跟前,也不过是皱皱眉头就过了的事。康熙是政治动物,如果有人想通过一点儿无凭无据的风月传闻,来打击储君的地位,简直是找死。

太子的心思早已不在那个听墙角的小贼身上了。他考虑的是,自己是正宫嫡子,皇阿玛祭告天地祖宗册封的太子。宠爱、权利、地位一样不缺,怎么还时不时有这种恶心的人出来捋一下虎须呢?

说到底还是威信的问题,大哥这些年明着屡屡冒犯,温僖贵妃就暗里下绊子,他都没认真计较。可如今底下的弟弟们一天天长大,得皇阿玛喜欢的人不少。他若再不立威,等他们一个个羽毛丰满,就晚了。

太子终于下定决心,找不到敌人,他就以雷霆之力打击所有潜在敌人就好了。

“帮孤传封信到叔舅公府里。”

“奴婢给娘娘请安。”胤禛的奶娘谢嬷嬷晌午的时候接到德妃的传召,惴惴不安地来了永和宫。

宫里人人都羡慕她们这些奶大了皇子的嬷嬷,日后就如同老封君一般的了。

可自家事自家知。四阿哥不同于旁人,他自小就是个主意大的,又是做事滴水不漏的性格。自从那年出了谨儿的事,身边伺候的人,全部由他一手打理。小小年纪,愣是把自己身边管得铁桶一般,针插不进。奶嬷嬷们虽然尊荣,却手中没权。

况且德妃又是个极厉害的。大阿哥对惠妃、三阿哥对荣妃,虽然也孝顺,但是心里未必瞧得起身为妇人的额娘;遇事往往跟幕僚伴读或是外祖家的舅舅们商量,对着宫里反而常常隐瞒不报,阳奉阴违。而德主子的话在四爷、六爷那里,只怕比皇上还管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