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1 / 2)

无方少年游 四木 2244 字 17天前

人月两团圆,青州行辕笼罩静寂如水的银纱。秋叶转首看着隔窗渗入的月色,眼神冷漠,容颜不兴波澜。

最重要的人在他左手边,足矣。

冷双成仅是早晨出去见了一次南景麒,归来后心神不宁,潜伏的焦虑逃离之情又得发作,其中缘由他能洞若分明。值得他欣慰的便是冷双成自发走近,她那一步,殊不知他闭目凝息等待了许久。

“李天啸。”秋叶不甘愿地想着这个名字,尔后闭上了眼睛。

冷双成眼中的月亮如菩萨般悲悯,然而皓月无语,冷淡地垂照人间,即使悲悯人间沧桑,却从未出手救援。

他还在等待,等待着夜尽天明。密宗的暗桩已经送出去了,成不成,就看这一晚。

正如秋叶预料的那般,在他身处一仙居温泉夜浴时,外界发生了涟漪反应,最早被袭击的人,是叶府大厨安颉。

安颉摇摇晃晃地走出酒肆,回首看了一眼招牌,哼了一声:“金陵酒家……胡姬压酒劝客尝……你这里有么?”他浑身酒气,嘟嘟囔囔地朝巷子入口走去。

马不停蹄地飞跃两三日,他觉得身子骨都奔得松垮了,终于在看起来很气派的酒家外停了下来,据说是饮酒能补充□□力。

小巷深悠而寂静,也只有安颉这种嗜酒之人饮酒至深夜。朦胧的月光拉长了他胖胖的身影,他一边咂摸着嘴,一边语出感慨:“除了公子,放眼世上谁还能把我喝倒?你们这些小鬼头敢跟我赌酒……”

月色朦胧,映着巷子寂冷凄清。安颉揉了揉眼睛,发觉左侧高墙的阴影有些浓重,反射着一泓弯月似的幽幽蓝光。

没看错,是蓝光。他马上警觉地扣住了几枚花枝。

一个黑衣人缓缓走出暗处,方正的脸,浓浓的眉毛,应是戎马倥偬的将军气度,可他手里提着一把莲花把座的剑。

安颉酒意一下子清醒,夜风一吹,无端地遣散热劲,只剩下冷汗淋漓。那把剑他虽然没见过,但是听府里的人说过,是连公子秋叶都避不开的武器,日月金轮。

安颉不容来人驻步,身形一翻,手中八枚桔梗花枝凌厉飞出。他既为七星之一,除了酿酒术高超,以花驭气的本领也不在话下,甚至比惨死在金轮下的暗器高手贺清溪还要厉害。

他对自己的酒量和暗器一向很自信,这八枚暗器分四个死角击出,即使不能重创来人,也为自己夜枭般的身形争夺了逃命的时间。

可是蓝光一闪,暗器悉数没入地底。黑衣人的身子一直贴着安颉背后,如影随形。安颉全身冰凉渗骨,分三个方式逃离,察觉仍未能摆脱黑衣人后,一屁股跌落在巷子里。

来人显然武功比他高,而且没有喷射火药杀他,一定是为了活抓他。

“我叫魏无衣。”黑衣人阴沉一笑,“尽管你换了装扮,但是你一赌酒我就认出了你。凑巧你又是我们的客人,主人唤我请你过府一叙。”

月值中天,无言淡看人间冷暖。

青州城外一间普通客栈,披着一身柔和的光辉静静沉睡。

不同于兄长安颉嗜酒误事,四海赌坊的老板柴进才正松软四肢,舒舒服服地躺在他花了二两银子打理的上房内。

想起二两银子,他很是心疼。夜晚投宿时,许多客栈已被闻讯赶至集会的武林豪杰占据,他挑挑拣拣许久,才选了这个既便宜又舒适的地方,转念想到明日可以到大小姐那里花销,他又露出了笑容。

“喀”的一声响,窗户随风大敞。柴进才转过眼睛,脸颊瞬间褪得雪白,身体筛糠似直抖,骨骼格格响个不停。

床畔站着两条直挺挺的人影,着灰色交颌长袍,手上提着一柄乌黑粗历的铁棍。

“双唐棍……”柴进才呼吸渐窒,语声战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突将被子一抄,雪花刀似的倾飞出去,自身趁着一击必杀的间隙,朝蚊帐角冲撞而逃。

双唐棍硬挺挺地一跳,生生受了这张倾注十成内力的被刃,其中一人步法僵硬划过左侧,停在了柴进才的逃路上。

柴进才结结实实地撞在一块铁板上,头晕目眩。他一直缩退至床角,口中叫苦不迭:“左右照应,果真是双唐棍……悔不该找了这间偏僻客栈,现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月光渗入房中,照在双唐棍毫无表情的侧脸上,呆滞空洞。两人披着黑乎乎树影双眸圆睁,看起来阴森得骇人。

柴进才失去了抵挡的勇气,而且他也无法抵挡,就这样惊恐地看着僵尸也似的双唐棍走近。窗外树梢上轻灵灵地立着个人影,白衣胜雪长袖飞扬,仿似月下凌空舞动的嫦娥仙子。她的一头墨玉般的乌发直散铺开,垂至树脚。转过目视月色的双瞳后,她又微微一笑,那眼波迷蒙,宛如含了杨柳轻烟的柔软:“睡吧,好孩子,醒来时就和他们一样了。”

柴进才这才惊觉窗外有人,闻声看去。白衣少女面容绝色,尤其她的晶莹双眸和飘渺笑容,带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柴进才只看了一眼,就缓缓地低下了头颅。

是夜星光黯淡,转眼已至三更。此时往往是人身心疲倦,睡得极死的时候,日间所有的喧嚣在黑夜面前,都抵不过它的吞噬。

青州行辕豪华气派,占地面积庞大,分上下左右四处府阁,秋叶居东,赵应承居北,两人都调派了众多人手护住了南苑,赵灵慧、程香等人所居之地。

林青鸾的监狱在后院顶端,孤零零地像是浓郁树木上一片叶子,挑了树梢的那点隔离生疏之意。和林青鸾一样无法得到照应的,还有位于外侧客栈下榻的吴三手,只不过他身边有了三老作为陪衬。

这是一间极宽敞的上房,轩高楼独气势不凡,从窗户望去,几乎可以俯瞰整个青州夜景。圆月如盘,像极了阮软晶莹玉润的双眸,吴三手听着松柏雷鸣般的鼾声,一直默默注视着窗外。

夜风拂过,高楼窗畔多了一条青衣人影,衣衫翻卷四肢空荡,一张木讷惨碧的脸在夜色里显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