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来了,你们来了,这就好,这就好。”姜氏笑着说。
“阿母,我和娘子也来了,您可觉着好些了么?”谢庄站在一旁高兴地问。他看到母亲此刻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就跟谢妙容一样认为姜氏的病情得到了缓解。
只有站在离姜氏最远的阿杞此时在擦眼睛。她悄悄走到刘氏身边,附在她耳边说:“老夫人这是回光返照,夫人有什么话,老爷有什么话就快些跟老夫人说吧。”
刘氏可是见过父母病逝的人,对于一个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比较了解。就在刚才阿杞派人到偏厅里告诉他们,说婆婆醒了坐起来,她就感觉不太好。等到跟着众人来到婆婆的卧房后,见到婆婆的样子,她立即肯定了婆婆这是属于回光返照,短暂的清醒时间之后,婆婆就要离世饿了。
“阿杞,你去传话,让二房的谢家子孙都到嘉玉堂里来,让他们都保持安静,叫到谁,谁再进来。另外,将老夫人的后事立即安排下去。”刘氏低声吩咐阿杞道。
阿杞含着泪答应了,转身退了下去。
刘氏重新看向婆婆,她走进了些,满目悲伤的看着婆婆。接着她又看向丈夫和女儿,提起了心,她担心一会儿等到婆婆落气了,两父女会悲伤过度。
病重的姜氏其实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的,她在握着谢妙容的手说了一会儿话后,又叫萧弘过去,再次叮嘱萧弘要好好的对她的小孙女儿,要是萧弘对谢妙容不好,她不会放过他。
萧弘立即拍着胸.脯说他一定会对谢妙容好,请老夫人放心。
姜氏只是遗憾她抱不到谢妙容生的孩儿了。
谢妙容闻言就说“阿婆,等你养好了病,我多生几个孩儿给你抱。”
姜氏长叹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就让谢庄刘氏过去,她跟他们说话,谢妙容和萧弘就暂时先退了出去。
一出去,谢妙容就对萧弘说:“三郎,你有没有觉得我阿婆今日好怪,像是在交代后事。”
萧弘不置可否,其实他也认为姜氏是在真正的交代后事,因为凡是回光返照的病人,等到回光返照过去,要不了几个时辰就会落气的,看来自己的娘子跟着马上就要痛哭了。
“娘子,我会一直陪着你。”他只能这么说,表示他的关心。
谢府二房的其他人跟着都进去见了姜氏,一时间,嘉玉堂里的人格外的多。到吃晌午的时候,姜氏要见的人都见完了,她又重新闭了眼,倒下去人事不省。
谢妙容本来还想去跟祖母说几句话的,见此情景就问阿杞:“我阿婆方才不还是好好的么,怎么这会儿这样了?脸色也不红了,连人家跟她说话也不知道了。”
刘氏走上来告诉她,她祖母如今已经陷入弥留,今日她就不要回去了,很可能今日她祖母就要永登极乐了。
谢密容完全不敢相信会这样,直到阿杞详细地向她解释了“回光返照”,她才确信了祖母即将离世。
姜氏回光返照后没撑住几个时辰,在申时末断了气。
谢家众人不免痛苦哀嚎。谢妙容哭得晕死了两次。谢府门外挂上了白灯笼,府中众人都穿起了丧服,为姜氏举办丧事。
——
七日后,姜氏的丧事办完。谢妙容回到了萧家,她病倒了,萧弘在一旁端水端药服侍她。
眼看就到了萧家启辰返回徐州的日子,谢妙容却依旧卧病在床,从龙溪回来就遇到祖母病逝,对谢妙容的打击实在不小。再加上这些日子来,她的神经一直绷着,遇到大的悲痛,一下子就把她打垮了。
萧弘去与父母商量,能不能再等一等,等到谢妙容病好了再走,哪想到他母亲却不同意。说这个回徐州的日子是挑了日子定下的,错过了就不吉利。就算谢妙容病着可也不能耽误。
“那阿父和阿母可以带着萧家的人先走,我等十五娘病好了再起身。这样既不耽误萧家人的行程,也不耽误十五娘的病。”萧弘道。
“这怎么能行,一家人当然是要一起走,我不放心你。”孔氏反对。
两母子不免争论起来,最后还是萧咸拿了主意说:“那就依照三郎所说,让他跟十五娘后一步出发也行。我对三郎还是放心的。”
孔氏见丈夫都这么说了,没办法就也同意了。
萧家人次日就打点行李,驾着牛车,众多奴仆跟随,一行人望徐州去。单留下谢妙容和萧弘,以及他们两人院子里的人,还有农十一。
农十一跟着谢妙容等人到建康后,就住进了萧家。萧弘把他的事情说给了父母听,他阿父阿母对于谢妙容收留了这么个外族的小郎君做弟弟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萧弘跟他们说,农十一为了救自己和十五娘,他失去了他的阿母。
萧咸和孔氏让农十一跟随族中的子弟一起去上学发蒙,另外嘱咐教书的先生专门教他识字。
农十一本来是个聪明好学的孩子,前几天不怎么适应以后,后面很快就和萧家的那些子弟熟悉起来,也很快的融入了萧氏学堂,以及萧家的生活。
知道阿姐病了,农十一天天去看望谢妙容,也试着用刚学来的汉话跟她说上两句话。往往这个时候,谢妙容难得的脸上会有笑容浮现。
萧家离开建康后不几日,谢家也要去会稽了。先前加上谢妙容送去的十二万金,谢庄给了睿王三十万金获得了自由,剩下的两万金就留了下来作为家族到会稽后开始过日子的启动资金。
谢妙容那个时候也好多了,也能下地行走了,便去送谢家人。她跟萧弘坐着牛车一直将父母兄弟送出城去。谢妙容去了不说,她的两个姐姐和姐夫也去相送。
就在将将出城门时,忽然一个卖果子的孩子跑过来,往谢妙容的牛车里扔进来一封信。
谢妙容觉得奇怪,就将那信捡起来一看,只见那信上写着请将此信看了后转交给其母刘氏。一看到信封上的字,谢妙容就陡然坐正了,满脸的惊疑之色。
坐在一旁的萧弘就问:“十五娘,怎么了,这是谁的信?”
“我……我二姐……”
“你二姐,她不是……”
“这绝对是我二姐的字,她……她没死……”
谢妙容激动得全身发抖,她拆开信,从里面拿出来了信纸开始仔细读起来。
读完后,她的脸上露出了些微笑意。
萧弘问:“你二姐她怎么样?”
他只能这么问,先前他们两个可是有判断,说谢绣姬有可能是被那些贼人俘虏了去,然后转卖给风月场所为妓,所以,就算她回到了建康,也不肯跟谢家人相认。但这会儿从娘子谢妙容的脸上的笑似乎能看出来,谢绣姬的境况应该不错。
“她说,她如今有夫有儿,虽然夫君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可还是能保她衣食无忧。她说,她得知了祖母去世十分难过,但迫于夫君的门第跟谢家差太大,怕上门为祖母吊丧,折辱了谢家门第,所以不曾去。得知阿父和阿母要去会稽了,她也没法相送,只好写了这封信,让人送来,她说让我告诉父母亲,她还活着,让他们别担心她……”
“就这些?”
“就这些。说实话,这可算是我今年的第二桩失而复得的开心事。知道了二姐的消息,我这病都觉得好多了。”
“这样很好。那咱们叫车夫赶快些,追上岳父岳母的牛车,把这消息告诉他们。”
于是谢妙容就让车夫挥鞭让牛车跑快些,到前面追上了父母所坐的牛车,将谢绣姬的亲笔信交给了母亲。
刘氏看了信,大哭一场,就连谢庄都流泪了。谢修姬写给谢妙容的信是两页,前面一页她让谢妙容看了收起来,后面一页才是谢妙容复述给萧弘听的内容。谢庄和刘氏看了信,也认为谢绣姬可能嫁给了一个平民,所以不好意思来见他们。只不过得知女儿还活着,有夫有儿,日子也过得美满富足,尽管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这个消息还是让他们高兴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