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渊等待了未知的时间,终于感觉到牵在指上的朱弦生出震动!
不知何时紧绷起来的心脏于此刻微微一松,界渊顺着朱弦牵引的方向一路向前,并于心中默算自己走过的步数。
一共百十二步,来自朱弦上的稳定牵引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住的振颤和时紧时缓的变向牵引!
界渊又随之走了两步,突然感觉到一滴冰凉液体顺着朱弦,落入他的掌心。
是水?
既无视觉,又无嗅觉,触觉也失去了大半,界渊只能抬手吮吸,淡淡的腥味被舌尖感觉,弥漫口腔。
……是血。
言枕词已与我遇上了,正在同我战斗。
他能坚持多久?
我可在几招之内杀言枕词?
若真搏命……十招足矣。
仅这一念之间,沿朱弦滑下的鲜血已一滴便成一缕,一缕温热细流,不住淌落界渊手掌,将他手掌彻底濡湿,又自指尖嘀嗒落下。
他重新闭上双眼。
真实之界的一切开始在他脑中重构,山峦、树木、湖水,各依方位安放虚空,落叶、碎石、枯草、野果,一样样细碎之物如树生枝叶,密密添上。
不过眨眼,界渊已将言枕词所在的真实世界的真实之景于脑海中重构完毕。
他记住了自己从原点开始后行走的步数,知道方才一路之中,朱弦牵引他行动的相对变化,随即便推断出言枕词带他所走的那一条路!
是西南方之路。
此路有一盘肠小道,小道左折右弯,大树每每生在转折之处,故而言枕词方才带他反复斜向而走!
传说之中,虚实光璧于阳光之下,生烟笼雾,模糊不定,似在眼前,似在远方,疑为神仙之物。
……暖玉生烟,它是玉石之属,或将藏于石缝之中。
……西南小路再往前行,有一石山!
界渊向前走了两步。一切地图在他的脑海之中,他五感大都失去,只能凭借脑中地图,一边调整方向一边慢慢前进。
但他只前进了两步,便发现方才还到处乱颤的朱弦突然静止不动。
黑暗及虚无之中,朱弦一停,便似与现实的唯一联系就此斩断,左右便只剩无尽孤寂。
十招到了吗?
界渊心中闪过一念,这一念是他生命之中罕有未能回答的一念。
他停下脚步,不再慢慢向前,若步步向前,一切恐怕追之不及!
他提起功力,凭直觉闪身至目的之处。
此为险招,黑暗之中,没有任何可以区分方向的标识所在,他若离开已辨识出的位置,而又不能找到真正正确的方向,便将在黑暗中完全迷失,除非言枕词能够战胜他的力量,重新牵引朱弦,带他前往正确方向。
但哪怕代价沉重,界渊依旧如此行动。
他已闪身来到石山之处,将手探入石山,摸索虚实光璧!
没有任何东西。
没有虚实光璧。
手掌碰触,左右上下,一片虚无。
是他找错了地方?
是言枕词给错了方向?
一呼一吸,十呼十息。
停留原处的界渊在毫无征兆之际将手插入胸口。
手掌贯穿胸口的那一刹,反馈给神经的并非肉体被贯穿的剧痛,而是生成于掌中的一块圆形冰凉之物!
界渊缓缓将手掌抽出。
就在他握住圆形冰凉之物,一点点将其拉出自己体内之际,一道微光突然挣破黑暗,出现于界渊身躯之前,视线之中。
先是一线光,而后是一片光,再后来,便是一块圆圆的光璧,自黑暗之中浮现。所浮现的位置,正是界渊方才探索的石山之处!
圆形冰凉之物也被界渊自胸膛中抽出了。
他喃喃道:“狡猾的家伙,只差一点点就被你骗到了……”
虚实光璧,连接虚实,对应虚实,实中有虚,虚中有实。
这一块暖玉之璧,非只连接虚实之界,更非只投影虚实之界。它哪怕藏身在虚空之中,也要一分为二,分为真身与幻身,唯有两者同时找到,虚实融合,方才能破虚幻之界,重回真实之界!
光暗重合,虚实相加,光璧现,幻界碎。
界渊眼前一晃,黑暗寸寸退去,森林大湖再现眼前,还有一站在数步之外,拄着树枝研究天上月色的言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