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三十九度,怎么会现在才发现。”医生话里带着一丝责备,望向守候在床边的那个男人。
床畔那男人抿了抿嘴唇,眼中都是担忧,“淋雨了,童童昨天淋雨了。”
肯定是这样子的!
这医生是郗辰家里的私人医生,年纪已经挺大的了,也算是看着沈修瑾、白煜行、郗辰三个人长大的,对于沈修瑾的事情,他也是听说过一些的,这人老话却不多。
看了眼床前守候着的男人,兀自摇了摇头:“我去打电话,让人把药配好,送到楼下。”
不多时,他亲自去楼下取药,拎着药箱,走到简童床前,扎针,吊水。
门口门铃响起,郗辰径自走到门口:“哪位。”
“家政服务的。”
听到是家政服务,才打开了门。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家政已经打扫完离开。
郗辰陪着一起等简童点滴吊完,才和医生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去。
离去前,郗辰又看了看那床上躺着的,和床前陪伴着的。
“明日我们再来。”
吩咐了一句,便匆匆离去。
这一番折腾,天色已经暗淡。
简童悠悠转醒,只觉得浑身无力,脑袋胀痛。
她一动,床前守着她的男人,便被这小小的一个动作,惊醒了。睁开睡意朦胧的眼,就看到床上女人醒了过来:“童童,你醒了!”他立即惊喜地高呼起来。
简童看着床前那人手舞足蹈的高兴模样,心口一酸,早前那些愤怒,早已经烟消云散掉了:“我怎么了?”
“童童晕倒了,阿修打电话给郗辰叔叔,郗辰叔叔带了一个医生爷爷来给童童看病。医生爷爷说,童童高烧。都是阿修不好,阿修乱跑出来,才会害童童淋雨,童童淋雨了才会高烧。”
说着,他单纯的眼中,露出自责。
简童看到,莫名放软了语气,小声问他:“吃过饭了吗?”
那人才一阵惊呼,后知后觉地叫道:“对啊,童童还没吃饭呢。”说着就跑出了卧室,简童在身后叫都来不及,那人已经跑没影了。
这屋子的膈应还算好,过一会儿,她却听到客厅里一阵丁铃当啷,眼前突然浮现早上看到的那一地狼藉,顿时一阵不太好的预感,撑着身体爬起来,她脚下虚浮着,扶着墙壁,慢慢往客厅走去。
便站在了客厅转角处,她是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明天再去一趟超市吧,她心里这样叹息着。
眼前,却没有出现她脑子里闪过的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那人在开放式的厨房里,手忙脚乱,却没有打坏任何东西。
过道里,客厅的转角口,女人扶着墙虚浮的站着,静静望着厨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没有说话打扰,只是那样宁静地望着那道欣长身影忙碌着。
那人似乎被烫到了,捉着耳朵跳脚:“烫烫烫烫烫……”嘴里还不停地叫着。
那样一个大男人,高大的身形,在炉前忙碌,手忙脚乱的模样……这是简童第一次看到另一种模样的沈修瑾。
恍惚之间,忽然间想起从前的从前,某年某月某一日里,她也曾这样幻想过这般温馨画面,不只是眼前这一个画面,还有许多。
周末一起窝在沙发前看家庭影院。
用许多许多袋装的薯条薯片淹没他俩,就什么都不想的,两人窝在一起,过一个颓废的周末。
要是有了孩子……
简童陡然清醒!
不可能有孩子。
她低头,默然着,对自己说。
他和她,他们的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因为是错误的,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
如果不是错误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痛苦。
爱情,不该是甜蜜的吗?
……不会有孩子的,他们。
“童童。”那人惊喜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
她陡然抬头看去。
那人已经乐颠颠地跑到她的跟前来了,“童童来吃。”
那人伸出手来,无比自然地就牵住了简童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她也脚下虚浮,被他牵着,甩是甩不开的,往吧台式的餐桌走去。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摆在她面前,“童童吃。”
她看着那面条,已经煮糊了,惨白白的面条,实在无法惹人食欲,手里却被塞进一双筷子:“童童你吃。”
那人第三次催促起来。
简童抬眸轻轻看了一眼对面那人,清晰的看到那人眼中的期待。
她并来不及思考,手先于脑袋,已经往嘴里送去一口。这一口后,她拿着筷子的手,便僵在了唇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阴晴不定起来……为什么她会吃这一口,为什么她要吃这一口!
口里还含着那一口面条,简童垂下眼眸……饿糊涂了。嗯,是的,还是饿了而已。
她慢慢吞下口中的面条。
那人却已经一脸求表扬:“童童,好不好吃?”
“难……”吃死了……
“我聪明吧,昨晚童童做了一遍,我就看会了。我学童童做的面条,肯定好吃。”
“……”她闭上了嘴,低头静静吃碗里面条。
那人兴致冲冲的拿起筷子,往嘴里送去一口:“童童教的做面条,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话未说完,那人就叫了起来:“甜的!”
简童闭了闭眼。
那人还在她耳畔叫道:“甜的,童童,甜的!”不停问她:“童童,为什么你教的做面条是甜的?”
她捏着筷子的手,用了用力……她做的面条是咸的。
鬼知道他为什么能把面条做成甜的。
面前,突然两只手捧住了她的碗:“童童,阿修重新做。”
她又吃了两口,抬头看了看他,静静说道:“我吃饱了。”
“可是……”
“老师没教过你,不许浪费食物吗?”她依旧说道。
“老师?”那人显然一阵呆滞:“阿修的老师是谁?”
简童静静望着对面那张懵懂的脸,眼底波澜不起地说道:“我忘记了,我们阿修也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了。明天就为你挑学校吧。”
那人立刻脸色一别,愤愤看了她一眼,捧起自己的碗:“阿修做的面条最好吃。”言下之意是要“逃学”。
明知他和她之间,全是苦,从前的,现在的,还有将来的,她认为,都是苦的,但此刻,她的嘴角,却轻轻上扬起一小丝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