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她摔倒了,魏珞不但没给她敷药,反而冷冷地说,“平地里摔一下,死不了人。”
可杨五就是洒了茶水——大冬天的茶,倒出来没多大会儿就凉了,值当他这般大惊小怪。有个丫鬟帮忙擦拭,伺候着换衣裳就行了,他却颠颠地跟进去,至于吗?
人比人,能气死个人。
正腹诽着,见门帘晃动,魏珞打帘让杨妡先走出来。
红莲另外沏了新茶,魏珞先喝了口试试水温,才给杨妡斟满一盅,温声道:“稍有些烫,凉下再喝。”
安平就像打破了醋坛子,满心的酸涩,噘着嘴道:“大哥,我有一事不明白,您可得替我做主。我在宁夏就认得大哥,这转眼就两年了,大哥知道我并非无中生有之人,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爱搬弄是非之人,跟张大娘和承影泰阿他们都处得很融洽,可奶奶进门头一天,那些丫鬟就对我冷嘲热讽,指责我眼里没有主子,还目无规矩……”
杨妡只看到安平的嘴一张一合,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她全付注意都在安平的相貌上。
适才乍看,觉得相貌毫无二致,现在看久了,就发现出不同。
安平比她前世的身量高,骨架更大,脸上的颧骨也更突出。而且,前世的她唇角上翘,不笑也带三分喜意,可安平双唇丰润,唇角略往下拉。
纵然极为相似,但的的确确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杨妡莫名地松了口气,可不管如何,她还是不愿与一个相貌跟自己前世极为相似的人为敌,故而笑着问道:“是哪个丫鬟出言不逊,回头我叫她给平姑娘赔礼。”
安平甩着帕子怒道:“别假惺惺地乱做好人,要不是你给她们撑腰,她们有这个胆子欺负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以为我是傻子?”
杨妡笑而不语,端起茶盅浅浅地啜了口茶。
她以前不知道安平傻不傻,现在却明白了,她的确傻。
想起自己曾经因为有这么个人跟魏珞使性子,害他冒着冷风在晴空阁外面的柳树林傻站了许久,不由暗自后悔,偷偷瞥了魏珞一眼。
魏珞回之一笑,板起脸对安平道:“你要是想卖身,现下就去找泰阿写卖身契,要是不想,就安安分分地待在西跨院当个识趣的客人。”
安平张张嘴还想分辩。
红莲上前,笑着福了福,“恕我眼拙,跟平姑娘赔个不是。先前见平姑娘三番两次往这边来打听,以为是赶着过来拜见奶奶。我见识短,以前没见过主子愿意自降身价跟下人们争吵,所以错认了人,平姑娘恕罪。”
安平细细琢磨番,明白其中的理儿,顿时涨得满面通红,垂头丧气地告辞离开。刚走出正院门口没几步,迎面见到承影与泰阿往这边走。
泰阿神色淡淡地点个头,招呼一声,“平姑娘。”
承影却热络地问:“平姑娘也是来给奶奶磕头的,奶奶赏了姑娘什么好东西?”
安平心中更苦,勉强扯出个笑容点点头,回了西跨院。
不多时,腊梅又蹦又跳地进来,欢喜地自怀里掏出个大红满池娇的荷包来,“奶奶赏我的银锞子,祖母说差不多有八分银。还赏我一只玉镯子,可惜戴着大,祖母怕我摔了要走了。平姑娘,奶奶赏给你什么了?”
安平转身不想理,少顷眯起眼笑,“我跟你们不一样,哪里用得奶奶赏?腊梅得了银锞子,过年时就可以做件漂亮袄子了,对了,我做衣裳剩下块布头,正好这几天没事干,我再给腊梅做件衫子穿,比上次那件还好看的。”
腊梅欢天喜地地说:“多谢平姑娘。”
此时的正院,杨妡坐的大炕上,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手里的帕子,低声道:“……这么说来,安平其实是苏哈木的女儿,也就是薛梦梧挖空心思要找的人?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