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霍荣和霍榷惊异的是圣旨的颜色。
按大汉律,但凡颁给五品以下的官员诰书只一色,五品以上的为三色或五色,因此五品以下的叫敕命,五品以上的才叫诰命。
霍榷俯首在地,“臣霍榷接旨。”
王姮也跟着道:“臣妇王氏接旨。”
袁瑶自然也不敢怠慢的,“民妇袁氏接旨。”
王永才这才缓缓展开圣旨,只见圣旨背面升龙和降龙图纹中所括赫然是——奉天诰命,四字。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锡类推恩,朝廷之大典;分猷亮采,臣子之常经。尔吏部郎中霍榷,品行端凝,才堪效用,奉职罔愆,小心克彰于夙夜,庆典欣逢新纶用贲。慈以覃恩,授尔为大理寺少卿,锡之诰命,于戏。弘敷章服之荣,用历靖共之谊,钦兹宠命,懋乃嘉猷。”
闻旨,霍夫人等自然是欣喜万分的,霍荣和霍榷只微讶。
霍杙则愕然不止,曾经霍榷一直位居他之下,如今却被他居上,错愕之后便是滔天的怨恨难耐。
只听圣旨未完,王永才又宣道:“制曰:恪共奉职良臣,既殚厥心,贞顺宜家淑女,爱从其贵。尔吏部郎中霍榷之妻王氏,妾袁氏含章,协得合仪,夙著于闱,黾勉同心,内治相成于夙夜。兹以覃恩,各封尔为恭人,于戏。龙章载焕用褒敬戒之勤,翟弗钦承,益历柔嘉之则。”
这才是最令人吃惊的,就是霍荣和霍榷都没想到。
袁瑶为妾,按先例就算得诰封,也要比正妻低一等,从没见过于正室同封的,这样一来这袁瑶到底是妾?是妻?
此时再想方才王永才称袁瑶为霍门袁氏,有些人便了然祯武帝的用意了。
圣旨宣读完毕,霍榷跪接圣旨举于头顶,众人叩首山呼万岁谢恩。
罢了,王永才来到袁瑶跟前,恭恭敬敬向袁瑶拜礼,袁瑶那里敢受的,连忙侧身避过。
王永才却道:“夫人受得。皇上口谕,袁氏满门忠烈垂千古,赐霍袁氏金孔雀翠珠庆云冠,金绣云霞孔雀纹霞帔。”
这样的体面怕是曾被诰封镇远侯夫人的霍夫人都不成有过。
可除了袁瑶,没人能体会这份荣耀背后的血泪和沉重。
袁瑶颤颤地接过赏赐,举于头顶,高呼谢主隆恩之时,早已泣不成声。
霍榷也红了眼眶,霍荣仰头望天,长长地输了口气。
王永才吃了茶,又拿了礼,才走。
一道圣旨下,几家欢喜几家愁。
漱墨阁上下欢欣雀跃那是当然,霍夫人也是高兴的,只是和霍老太君一样,想到袁瑶的名分一时又为难了。
而大房,霍杙自觉郁郁不得志,宋凤兰虽也没捞着好,可想到王姮这么个性子,那里会容得下袁瑶的,觉着往后二房定是更热闹的,便又开怀了。
官陶阳则是无法掩饰的失落,一旁的霍老太君看着自然是心疼的,却只能叹同人不同命了,强求也强求不来,从体己中拿了不少好东西给官陶阳,权当安慰了。
以王姮的高傲,让袁瑶与比肩而站了那里会高兴的,回到枫红院冷嘲热讽高声谩骂,低声诅咒是少不了。
飞花和叶影自然又成了王姮用来撒气的。
在送走了王永才后,霍荣匆匆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又召集了全家,宣布道:“明日王氏、袁氏进宫谢恩回来后,开宗祠,袁氏入族谱,日后宋氏、王氏要以妯娌之礼待之。”
霍荣这话一出,众人顿成木鸡,只余张目结舌。
霍老太君半日才道:“族……族长同意了?”
霍荣肯定道:“是。”
这下任谁都无法置喙了。
霍夫人觉得如今她该身先士卒响应丈夫,于是便道:“传话下去,即日起宋氏为杙大奶奶,王氏为榷大奶奶,袁氏为榷二奶奶,有敢叫错的杖责发卖。”
袁瑶虽高兴能与霍榷成名正言顺的夫妻,可到底不如袁家能洗刷冤屈,再得祯武帝口头追封为忠烈,更让她欣喜。
感觉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是那样的不真实,袁瑶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唯恐一使力便醒来了,原来是一场空。
霍榷陪着她一道慢慢往回走,只见她时而欢笑着,时而又愁眉不展,痴痴的傻傻的。
可不禁被她所感染,霍榷也笑了,从衣袖中摸出两个盒子,打开其中一个里头竟然是大红宝石镶嵌的四尾凤展翅的满冠。
霍榷亲手为她簪上,“下回我休沐,我们一道去岳父岳母坟前祭拜,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袁瑶伸手摸摸那钗冠,鼻尖泛酸,不住地点点头。
霍榷把袁瑶送回漱墨阁后,便出了门,先回吏部交割,再到大理寺去上任。
祯武帝任命他为大理寺少卿的用意不言而喻的,就是要他追查失窃的七千九百万两库银。
袁瑶回到漱墨阁,宫嬷嬷带着众人恭恭敬敬整整齐齐的蹲福,“恭贺二奶奶,二奶奶大喜。”
袁瑶虚扶她们一把,见清风也在里头,想来是刚才回来的,便有心问了她娘几句,就让人都散了,留下清风,拿出方才霍榷给的另一个盒子,让她送到枫红院去。
盒子里同样是个发冠,霍榷给她看过的,是一副分量不轻的金镯子,就算霍榷再宠爱袁瑶,面上到底是也不能太过于偏颇,袁瑶有的当然也要给王姮备上一份。
祯武帝赐的品级冠服,青素等人还不敢动,只等袁瑶回来再做打算。
袁瑶摸着那件大红的大袖衫,就想起曾经母亲着礼服时的模样。
忽然感觉指下绫缎似乎比别处的有些硬,就不由去翻看,从里头摸出一张明黄的信笺来。
如今大汉上下,能用明黄一色的人只得一人,那便是祯武帝。
想罢,袁瑶不由郑重了,慢慢展开那信笺,里头只两字——遗诏。
这二字对于袁瑶来说,无异于惊雷,将她震得骇然,令信笺飘然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