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百感交集,红叶心中有些酸涩,“驸马爷,您来了?”
沈之言一步跨进院中,他眼下有些乌青,下巴上也冒出了些细青的胡茬。
曾经那么遗世绝尘的他,如今竟也习惯了每日的这一身狼狈。
“公主呢?”
他的声音有些哑,红叶赶忙道:“公主方才睡下,驸马,您要...进去么?”
沈之言默了一默,随即点了点头,道:“我去看看她。”
屋内暖意融融,隐隐有艾草的清香。
临进门时,沈之言身子滞了滞,随即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他记得她不喜欢泥土的味道。
姜妙静静的躺在榻上,沈之言在她床边坐下来,半晌伸出手指,缓缓描摹着她的脸颊。
流水一般的药材送进这座小院后,姜妙的病症稍微稳定了下来,他还未来得及欣喜,那位郎中却说,这只不过是强留着她而已。
可他偏要强留住她,一想到或许会失去她,他就几乎要痛不欲生。
他怎么敢不强留她?
半梦半醒之间,姜妙感觉有一丝微凉温柔得落在自己脸上,她呓语了几句,悠悠转醒。
沈之言慌忙收回手,神情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吵醒你了?”
见是他,姜妙呆了片刻,随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沈之言。”
沈之言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粗糙的手心摩挲着,低头道:“嗯,我来了。”
姜妙用气声道:“扶我起来吧。”
沈之言顿了顿,随即小心翼翼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姜妙被他这般谨慎的样子逗笑了,半晌歪了歪头,问他:“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除了她脸上的肌肤之外,黑纹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脖颈。
姜妙觉得,她此刻一定很丑。
而沈之言却将下巴抵在她头顶,毫不嫌弃的执起她的手在自己唇边吻了一下。
“不丑。”
他笑了,似乎觉得这个回答很单薄,便绞尽脑汁道:“公主是京城第一美人。”
姜妙虚弱地捶了他一下,撇嘴道:“你骗我。”
“我现在一定是长安第一丑女了。”
沈之言握住她作乱的手,垂眸道:“那我便是长安第一丑女的丈夫。”
姜妙一愣,随即做出生气的模样,咳了两声道:“你都不否认我的话了,是不是不爱我了?”
说完自己都没忍住,缩在他怀中痴痴地笑。
沈之言也笑,笑完眸色暗淡下来,半晌摸了摸她的头道:“我找到一个名医,他们都说医术很好,一定能治好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姜妙沉默下来,猛地咳嗽了几声,道:“沈之言,药很苦的。”
沈之言闭了闭眼,忍住心中的心疼,将脸贴在她颈处,是一个依赖的姿势。
“我知道,我知道的。”
“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姜妙沉默下来,她何尝不知道他只想抓住任何能让她活命的机会呢。
“那人你也认识的,是靖州的那位郑叟,你还记得吗?他可是药王谷唯一的弟子,一定能治好你,你以前也很喜欢他家的孙女...”
自从她病后,沈之言的话便变得多了起来,似乎怕她拒绝他一切可能救她的尝试,所以用多话来掩饰他内心的恐惧。
姜妙闭了闭眼,终是道:“好。”
明知是一场徒劳,她哄哄他也好。
沈之言似乎松了口气,抱着她的力道紧了紧,姜妙感觉到他身上的疲倦,她心中一疼,问他:“你一会儿还回漠州吗?”
“不回了。”
沈之言回答的很快,“我先送你去靖州。”
姜妙习惯性摸了摸他的青丝,却忽然眼中一疼。
他发尾如霜,竟白了一小片。
喉咙瞬间被锁紧,姜妙张了张嘴,竟没能说出话来,最终拼命忍下那股泪意,问他:“很累吗?要不要睡一会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