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国公府邸的老太太,敏睿而冷酷,却一样有弱点,既然如此在乎这些所谓的前途与家声,那么稍微付出一点被孙子憎恨的代价想必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西凉茉一转身悠然离开。
门吱呀一声打开,西凉靖正巧走了进来,一会子不小心地撞上准备出去的西凉茉。
一团温香软玉在怀里,他低头,惊喜地发现竟然是方才看见的那个美丽少女。
“是你?”
西凉茉有点不习惯陌生的男性气息充斥着鼻间,尤其是西凉靖的目光有种奇异的炽热,随后,她退开一步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收敛了方才翻涌的情绪,对着西凉靖勉强露出一个笑来:“靖儿,来见过你的大妹妹,如今她已经被册封为贞敏郡主,前几日刚刚嫁给了德王府的小王爷,今儿正巧也是回门之日呢。”
西凉靖瞬间怔滞地看向西凉茉,只见她温婉有礼地对着自己露出一个美丽大方的笑容来:“见过大哥哥。”
西凉靖不知道自己是因该为她的身份而错愕,还是因为听到她嫁人的消息而感觉失落。
他当然是知道西凉茉的,只是印象中还是数年前那瘦弱干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子,那日被仙儿和丹儿戏弄,强迫她与家中养的看门狗去抢一只鸡腿,让这孩子差点被狗咬死,最后还是他从学堂归来才制止了这种传出去会让御史弹劾父亲的行为。
如今她竟然处落得如此美丽惑人,平步青云成为贞敏郡主,并且嫁给了德小王爷,只是……
西凉靖微微凝眉,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母亲半年前给他的家书里说,丹儿的定亲对象才是德小王爷,怎么会……
“原来大是妹妹。”西凉靖对着她一拱手,情绪有些复杂,却没有再说什么。
西凉茉打量着他,随后仿佛有些羞涩地微笑着还礼,眼底却掠过一丝冷漠的光芒。
看着西凉靖倒不是个蠢的,若是他够聪明不来招惹她的话,那么她倒是不介意留他一命。
看着西凉茉远去的背影,老太太才几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祖母为何要将大妹妹这么早就嫁出去?”西凉靖有点奇怪,这西凉茉的婚礼似乎有点儿仓促,母亲没有通知他,父亲也只是说他若不到也就罢了。
何况……
他想起那道纤细美丽的背影,不由眸色微深。
老太太垂下眼皮子,慢慢地摸着手里的佛珠疲倦地厌厌道:“留着作甚,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老子是倒霉催的德小王爷的分界线——
夜色阑珊,西凉茉静静地站在雪地间看着不远处国公府邸里一片灯火通明,这一处是经国公府邸花园里的最高处,可以瞭望整个靖国公府邸,但若不点灯就没有人能看得到上面站了人。
白珍和白玉各自提着一盏熄灭了的气死风灯和一把伞站在她身边。
不一会子西凉茉忽然淡淡道:“她来了,此处积雪地滑,崎岖难行,白玉,你功夫最好,去接她一程。”
正是因为这样难走的地形,所以主仆三人才选定这处等候那人来。
白玉立刻领命而去,不一会,就提着一个人过来。
那人刚刚被放下,立刻大喘了一声气,仿佛有些惊魂未定一般,随后看见面前的容色冷淡的少女。
她立刻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主子。”
“起吧,看样子你在这里的日子过得不错。”西凉茉看着面前一副富贵打扮的女子,微微一笑。
那女子立刻道:“都是托主子的福气。”
那在积雪反光下露出的一张俏丽的脸孔,赫然就是最近风头最劲,最受国公爷宠爱的董姨娘。
她原本是青楼里出名的清官儿,原想攒了钱给弟弟上学堂就偷跑,哪知道逃跑那日,她弟弟被活活打断了腰,她也被老鸨惩罚扔给了一群乞丐。
亦是被白嬷嬷所救下,她从此就甘愿为西凉茉所用,只为有一日给弟弟报仇。
西凉茉看着她淡淡地吩咐:“今儿韩氏已经死了,想必我父亲一定很伤心,你且好好地安慰他,如何安抚一个伤心又喝醉酒的男人,并从他嘴里套出话来,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我要你在一个月内查到一件东西的下落。”
董姨娘犹豫了一下,随后立刻点头:“是。”
将董姨娘的模样看在眼底,西凉茉微微眯起眼,随后还是将自己要吩咐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要董姨娘尽快查处那块蓝家令牌的下落,既然百里青敢肯定令牌不在蓝氏手上,那么在靖国公手上的可能性确实更大。
送走了董姨娘,西凉茉忽然吩咐白玉:“一会子让董氏身边伺候的青衣好好地盯着董氏。”
白玉会意,立刻点头。
……
西凉茉的回门时间并不长,第三日一早,她就领着司流风归家了。
也算是信守了对老太太的承诺,毕竟她向来欣赏识时务的聪明人。
司流风捂住依旧烧得难受的头试图说服西凉茉:“茉儿,你难得归家一趟,怎么如此匆匆地就回去了,为夫还没来得及与岳丈同叙天伦。”
人家有儿子用得着你来与人家共叙天伦,真真可笑!
西凉茉慵懒地看着病得晕晕沉沉的司流风,心不在焉地道:“小王爷,你身子如今这副模样,已经让茉儿心感不安,自然是先要归家,也省得母妃担心。”
西凉茉的话让司流风有些尴尬,但还是不死心地想要说什么,西凉茉有点不耐烦了,索性装着按他躺下的时机袖子里藏了一把自己炼制出来的*香撒了出去。
“夫君,你且好好休息,勿要如此烦心。”
司流风只感觉一道香气悠悠飘过,伴着西凉茉温婉美丽的笑容,他就飘飘然地——倒了。
西凉茉松了一口气,懒洋洋地靠着窗口:“男人真是烦人的玩意儿,有野心的男人更是如此。”
整日里算计来算计去,若是对手是那种蠢笨的小丫头倒还好,偏偏是她这种世故精明者,仿佛在看拙劣的一场演出,真是看着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