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讶地发现婵九不见了,然后他听到前方一阵鸟叫扑腾声,再然后婵九带着一雄一雌两只孔雀回来了。
“……”寒山问,“你抓它们做什么?”
婵九问:“孔雀肉好吃吗?”
寒山冷冷地说:“不好吃,放回去!”
婵九嘟着嘴,百般不情愿地把雌孔雀放了。
“雄的也放走。”寒山命令。
婵九在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雄孔雀尾巴上拔了三根长羽毛,这才肯让它走。
寒山说:“这些都是南州极美的生灵,你再乱抓,我就打你的手。”
“切!”婵九不服气地嘟囔,“蛇还是南州极美的生灵呢,我抓了一路,怎么不听你夸一句!”她把长孔雀尾羽插在包袱里,依旧让寒山背着。
寒山走得力不从心,他有日行百里的轻功,却被脚下的藤蔓弄得磕磕绊绊,一件素色长衫上已经洒满了泥点子,鞋上也全是泥泞。
山中又湿又热,简直让人喘不上气来,他们昆仑山出身的不怕冷,但却怕热,寒山汗流浃背,额上的头发都湿透了。纵然如此,他也不肯脱一件衣服,力求穿戴整齐,保持剑仙风度。
婵九反正是穿纱衣,只是越穿越短越暴露而已,最后寒山忍不住出言提醒:“你这样,不怕……不怕蚊虫咬么?”
婵九高举美人蟒骨环,笑道:“我有千年巨蟒的蛇宝,什么虫子也不敢近身。”
寒山哦了一声,才想起似乎也没有蚊虫叮咬过自己,原来是和蛇宝有关。
☆、第62章
很奇怪的桥,因为带着屋顶。
婵九从来没见过,问:“那算是什么桥?”
寒山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其实那是南州特有的风雨桥,有了屋顶后过往的行人能够躲避风雨,故名风雨桥。风雨桥一般桥面铺桥板,两侧有栏杆、长凳,桥顶还有多层,装饰繁复,寒山看见的那座桥大约因为村寨偏远的缘故,修得简陋,只有桥而无长凳,桥顶上盖着茅草。
婵九建议去寨子里问路,寒山答应了,婵九便兴冲冲地跑在前面。
其实和剑仙、剑魔或是妖比起来,婵九更喜欢凡人。
凡人的生命如此短暂,在许多修仙之士看来,就像蝼蚁一般朝生暮死,稍纵即逝。一个普通的农妇,能活过四五十岁就算长寿;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十八岁得了肺结核,二十岁也就咳进了坟墓;一家几个孩子,总要在十岁之前夭折一两个;花骨朵般的少女,不过是淋了一场雨,受了点儿风寒,竟然就药石罔效这么死了……
不过婵九觉得,凡人能在极短的寿命里体会那么多生老病死、喜怒哀乐,还是蛮刺激的。修仙之人寿命虽长,却长得枯寂,大部分时间都在面壁和发呆,感慨光阴漫漫、日月如梭、星转斗移,世间万物瞬息万变。
她和寒山一前一后走进寨子,发现这寨子小的可怜,围绕着中心场地大约只有十几间木屋,而且间间破败,看上去许久都没有住人了。
难道是个废弃的空寨子?婵九和寒山便一间木屋一间木屋地找过去,十几间房子找遍,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没人呀。”婵九说,“怎么办?”
寒山说:“不,有人。”
他指着寨子边上的一小块田地:“那里似乎昨天还被人开垦过。”
“所以他们躲起来了?”婵九耸耸肩,接着席地而坐,走了这么久,她也累了。
寒山在她身边立着,慎重地再次观察周围。
婵九边敲腿边抱怨说,这个农辰不是顽石师太的好朋友嘛,为什么不自己蹦出来啊?突然,她拉拉寒山的衣摆,说:“唔。”
寒山低头看她,只见她把绛色的唇裹成一个圆圈,寒山问:“什么?”
“要吸精气。”婵九说,然后继续撅嘴。
寒山脸红了红:“……别乱来。”
“三天不吸要死的。”婵九催促,“来嘛,一下下。”
“胡闹。”寒山转过头,“大庭广众。”
“哪儿呀,这儿一个人都没有!”
两人正拉拉扯扯,一间木屋的侧面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老人的脑袋。寒山警觉,推开婵九,紧盯着那老人,老人反而被吓坏了,哆嗦了一下要逃,婵九赶紧出言挽留:“哎哎那个老头,不对,……老丈!”
老人止住脚步,缓缓回头:“你们……不要妖怪?”
他说话带着很重的口音,婵九没有听懂,寒山倒是懂了,回答说:“我们不是妖怪。”
这句不能算是谎话,婵九过去是妖,如今拜入了铜岩师太门下,说是入门的剑仙也对。
老人说:“我曾看见你们在天上飞。”
寒山和婵九对视一眼,心想果然御剑有风险,刚才只飞了那么一小会儿,就被看到了,幸好眼前站着的不过是一个凡人。
自爆身份未免冒险,寒山只是再次强调:“老丈,我们不是妖怪。”
眼前年轻人俊朗飘逸,确实和此间的妖怪没有半分相像,但是……老人狐疑地打量着婵九。
婵九嘻嘻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她说:“老丈呀,我们是从北面很远的地方来的,路过此地时迷了路,请问这儿是什么地方?”
老人对婵九的疑惧未消,但还是答道:“那座山叫做小苍茫山,这寨子叫茫山峒。”
“茫山峒?”婵九还是不知道自己在哪儿,问,“老丈,你知道云雾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