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面前很快摆上了冰糖菊花茶,鄢脂退出后,李柱说:“我哥哥惨啊,为你爸爸开了很多年的车,鞍前马后地伺候你爸爸,可如今落得个蹲监狱的下场。不过,你爸爸还算有良心,死前带信出来说,要送件东西给我哥哥。当然,在我哥哥刑满之前,这东西要由我代收了。”
“什么东西?”小雪的声音有些发颤。自从进入这里后,她一直坐立不安,莫名地惶恐。
李柱问道:“你爸爸死前,你去监狱和他见过一次面吧?”
“见过,”小雪说,“可我爸爸没提到过你说的事。”
“也许是吧,你们见面有狱警在场嘛。”李柱说话的声音总是给人一种压力,“不过你爸既然托人带出口信让你办这事,你不会不知道那是件什么东西。也许,你爸爸的死对你刺激很大,让你失忆了。没关系,平静下来后,你慢慢会想起这事来的。”
小雪肯定地说:“我没失忆,真不知道这事。如果你知道是件什么东西,你就说吧。”
李柱说:“我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我最近要去探监,我哥哥也许知道是件什么东西。当然,你也想想,别急,别急……”
小雪站起身说:“那我走了。”她急切地想离开这个地方,一边说,一边就向门口走去。
李柱的轮椅“哗”地一下便堵在了门口,脸上浮现出笑容。“吃了晚饭再走,”他和气地说,“都下午六点了,我已备好了晚餐,我还要和你一起给你爸祭杯酒呢。”
在这里,小雪很奇怪自己怎么就丧失了自主的能力。她重新在屋里坐下,鄢脂开始上菜,李柱指着盘中的一条鱼对小雪说:“你尝尝,这是我自己的鱼塘里养的。你应该参观参观我这地方,外面的茶馆是开着玩的,这院子是我和老婆住,后面有树林,还有一个很大的鱼塘。这个地方,是我以前搞拆迁时搞到手的,我不喜欢住城里,就喜欢当农民,嘿嘿……”
小雪木然地点着头,只想快速吃点东西就走。鄢脂来到桌旁,斟了三杯酒后,便站在桌边,李柱瞪了她一眼,说了声“滚”,她便出去了。小雪问:“她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李柱说:“这是规矩,来了客人,老婆是不能上桌的。”
李柱将轮椅滚到桌边,端起一杯酒,口中念念有词地说道:“邹副市长,你一辈子累了,也值了,今天你女儿在我这里吃饭,我们祭你一杯酒吧。”说完,他便将酒徐徐洒到地上。
小雪心里五味俱全。
李柱祭完酒后,对着门外叫了一声“黑虎”,又将手指含在嘴里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突然不知从哪里蹿进一条大狼狗来。李柱对小雪说:“别怕,黑虎是我们的家庭成员,超懂事的。它每顿都和我一起用餐。”
果然,这条黑色的大狼狗进屋后便照例在饭桌的一方蹲下,脖子一伸,头已高出桌沿。李柱拍了拍它的头说:“别急,今天有客人,先给客人敬个礼。”
狼狗便将头转向小雪,还点了点。李柱又说:“给客人握握手。”这狗便伸出了一只前爪。小雪害怕地说:“不,不。”李柱说:“握一下吧,它不会伤着你的。”小雪仍然不敢伸手去握那毛茸茸的爪子。李柱只好说:“黑虎,行了,再给客人敬个礼完事。”
两个人和一条狗共进晚餐,这让提心吊胆的小雪没吃出任何菜的滋味。饭后,李柱说:“我这地方偏僻,不好打的,让鄢脂开车送你回去。”
鄢脂已将车停在外面等她了。小雪上车后,她那很肥的身体才挤进驾驶座。小雪侧脸看去,她那很高的胸脯都快碰到方向盘了。
车上路后,鄢脂一直没说话,也许是当着客人的面受到丈夫的粗暴对待让她有些尴尬。小雪便打破沉默说:“李柱的性子很烈?”她说:“哦,我老公就是这个脾气。你也许知道,他早年坐过监狱,犯抢劫罪,被判了12年刑,还是他哥在他服刑5年后将他弄出来的。后来办了拆迁工程公司,才走上正路。”
其实,这之前小雪并不知道李柱的底细,只是对他哥哥李祥熟悉一些。作为她爸爸的司机,李祥周末会到学校来接她。在她的印象中,李祥是个笑眯眯的叔叔,他的兄弟怎么会这么粗暴。
这天夜里,小雪有些头痛。在李柱那里受到的刺激让她失眠了。手机里有好几条新短信,她半躺在床上打开短信来读。都是胡刚发来的,他说昨晚在日式餐馆分手时,见她神情紧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还说,亲爱的,我能为你分担点什么吗?
看完短信,小雪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便简单回复道,我今天一直在外办事,现在才看到你的短信,抱歉。我一切都好,放心。
其实,小雪这时很想向人倾诉,她爸爸死前要她交一件东西给司机,可她对此却一无所知。同时,有人出资雇私人侦探保护她,这帮助她的人是谁,要害她的人又是谁,她同样一无所知。这一切,除了老同学皮贵,对谁讲她都觉得心里不踏实。可此刻已是深夜,给皮贵打电话有些不妥,她尤其害怕皮贵接她电话时正在加班工作。这样,她和他一边通电话,一边眼前浮现出他通电话的地点,旁边有一具尸体。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小雪和皮贵在电话里说着说着突然就害怕起来,便赶紧对他说拜拜。
这天半夜,刚刚迷糊不久的小雪被电话铃声惊醒,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判断了一下,确实是客厅里的电话在响。这电话自从胡柳装了来电显示软件后,就一直没有响过。可是此刻,夜半电话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