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林嘉芸每日来期远堂晨昏定省都是最早的。
她是庶女,不得父亲看中、嫡母不慈、生母无宠,为自己今后的前程,她很清醒的很小就去讨祖母的欢心,哪怕祖母并不是容易讨好的人,她也数十年如一日,只求祖母能在她的婚事上垂怜一二。
今日和往常一样,林嘉芸早早就到了期远堂,老太太还未起身,她就在偏厅里等候。
她刚在偏厅坐下不多时,门外传来秋露请安的声音:“五姑娘万安,你今个儿这么早就来了。”
林福的声音:“劳烦,若是祖母起身了,跟她说,林福有事请见。”
“五姑娘稍等,婢子这就去瞧瞧。”秋露道。
林嘉芸好奇走到偏厅门口,唤了声“五妹妹”,看到林福身后的朱槿手上拿着残枝断叶,不禁诧异:“五妹妹,你这侍女手上拿的什么呀?”
“三姐。”林福目光毫无情绪地扫过林嘉芸的脸,嗓音冷得都带上了阴森的意味儿:“景明院风水不好,不是死人,就是死花花草草。”
林嘉芸面色丕变,干巴巴道:“……五妹妹可真是会开玩笑。”
朱槿站在林福身后,小声说:“姑娘,你别这样说,多不吉利。”
林福嗤地一笑:“死得说不得,这是什么道理。”
朱槿缩缩脖子,不敢说话。
——姑娘发火了。
林嘉芸收起干巴巴的笑,不知所措地看林福。
没过多久,秋露回来,微微躬身对林福说:“老夫人已经起身,五姑娘请跟我来。”
林福转身带着朱槿同秋露走,林嘉芸倚着偏厅门望着林福走远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老夫人年纪大了,觉少,秋露来问吴嬷嬷时她已经起身,听了吴嬷嬷进来传的话,就让林福到她卧室来说话。
林福进来时,老夫人正坐在妆台前让吴嬷嬷梳头。
“今儿个怎么这么早?”老夫人问:“秋露说你有事要说,是何事?”
“今日一早发现,我那景明院满院花草被毁,遍地狼藉。”林福说罢,示意朱槿上前把残枝断叶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看了一眼朱槿手中之物,敛眉不悦道:“岂有此理!这些贱奴真是胆大包天。”
林福说:“这种行为真的愚蠢,但是够恶心人。”
吴嬷嬷帮老夫人梳好了头,老夫人就站起身,说道:“去你景明院瞧瞧。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贱奴。”
林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吴嬷嬷扶着老夫人先行,她跟在后面。
到了景明院,满地狼藉让老夫人怒火中烧,面色一肃,重重对院子里跪着的一群仆役哼了一声。
仆役们听到老夫人的声音,抖得厉害,其中一蓝衣小丫鬟更是直接瘫倒在地。
“见过老夫人,老夫人万安。”秋夕上前来福了一福,说道:“婢子已审过这些人,甜儿已经招认,此事乃她所为。”
秋夕伸手指向瘫倒的蓝衣小丫鬟。
那叫甜儿的小丫鬟听到秋夕的话,更是抖得如筛糠。
“说说你这么做的理由。”林福边问边扶着老夫人坐到朱槿搬来的椅子上。
甜儿小丫鬟结结巴巴哭道:“老、老夫人,姑、姑娘,奴、奴不是故意……是绮霞、绮霞姐姐让奴这样、这样做的。”
林福挑眉:“哪个绮霞?”
老夫人双眸微眯。
吴嬷嬷见此状,朗声道:“你可得想清楚了,随意攀咬,别人老夫人不会饶你,就是府里的规矩也不会饶你。”
小丫鬟吓得话都不敢说了。
林福转头看了吴嬷嬷一眼,后者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趴在地上的小丫鬟。
“你说的绮霞,可是西府二姑娘身旁伺候的?”秋夕问。
小丫鬟还是不敢说话,一味哭。
秋夕抿了抿嘴唇,再问了一遍,小丫鬟还是只哭不敢说。
秋夕无奈,朝林福轻轻摇了摇头。
林福沉默了一瞬,忽然笑了。
“不敢说。那就是伺候林嘉芩的人指使你的了。”
“五姑娘,这事不能这么算吧。”吴嬷嬷笑道。
“不然,你们准备怎么算?”林福的目光扫过吴嬷嬷,最终落到老夫人脸上,“老太太,您本来是准备怎么打算的?现在又是什么打算?”
老夫人缓缓道:“阿婆知道你受委屈,伺候的仆役不得力打了板子发卖出去,再换一批,这次阿婆帮你挑。”
“您这是打算帮着毁尸灭迹呢。”林福嘲讽一笑:“让我猜猜,您原来是怎么打算的。”
“用这么愚蠢的手段来恶心人,一定不会是长辈做的,因为是长辈的话,一个‘孝’字就能将我压得动弹不得,何必做费力又愚蠢的事情。”
“那就是同辈人。大兄不会这么无聊,庶出的兄弟被养得唯唯诺诺、胆小怕事,他们不敢。那么就是姐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