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看见他这个样子,心头有些酸,笑着说:“还不起来。”
余和平坐了起来,耷拉着脑袋,忽然又哭了起来。陶然愣了一下,手便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可能生病了。”余和平沙哑地说。
“怎么了?”陶然轻声问。
“我心理不正常,像个疯子。”余和平说。
“胡说八道,谁说过你不正常了?”陶然说,“我看你很正常啊。”
余和平垂着头,两只手缠在一起。
“其实我一直都很佩服你,如果我是你,经历你经历的那些事,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可能早就崩溃了,真的,平哥,我真的很佩服你。”陶然说,“你就是太妄自菲薄了,你比你想的要好。”
陶然说着就站了起来,说:“快起来,我专门来找你的,你总不能一直躺在床上吧,我妈说想见你呢,她今天中午包饺子。”
余和平掀开被子穿衣服,陶然就走到窗口,拉开了一点窗户给房间透气。雨声更明显了一点,余和平抬头朝陶然看,见陶然双手插在兜里,背着光站着,清瘦俊秀,身板挺直。这样的陶然,总是让他自惭形秽。
比不上,这辈子都追不上。陶然拥有的人生,他这一辈子都达不到。
中午的时候梁成东回来了,见余和平和陶然出去了,就跟梁母商量了一下余欢的事。梁母说:“也不是我狠心,你跟她只是谈朋友,又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她出了这事,你还是要联系她的亲戚朋友过来,让她家里人管。咱们帮忙着照顾余和平就已经够了,你说呢?”
梁成东说:“她家里没什么亲的人了,她男人死了,父母也早就不在了,就一个哥哥,跟她关系也不怎么样,我倒是见过一次,但是他哥哥一家人都在长明县,如今不知道怎么样呢,长明县都被淹了,现在也不方便回去。”
梁母叹了一口气,觉得这就是一块烫手山芋,撒手不管吧,于心不忍,可要管,这生死大事,还牵扯到那么多医疗费。
“交警已经判了,那司机负主要责任,那姑娘年纪不大就开了一辆好车,家里也不缺钱,人也算负责任,说医疗费都算他们家的,花不着咱们什么钱。”梁成东说,“我跟她也算缘分一场,不能扔下不管。”
梁母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不是个会攒钱的人,要是急着缺钱用,我给你,我攒了不少呢。”
梁成东点点头,一夜没睡,眼睛都是红血丝,胡茬也冒出来了。梁母闻见他身上都有味了,让他去浴室冲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才又赶到医院去了。
余和平跟着陶然去他家了。是刘娟的意思,她觉得下雨天也没地去,余和平就是一个人呆出毛病来了,来他们家,热闹一点,而且她也实在可怜余和平,想看看他。
余和平很少有机会深入了解一个家庭,如今接触了陶家,只觉得这一家人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家,父母慈爱,儿女孝顺,和谐美满。
他如果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中午他们要吃饺子,刘娟擀面皮,陶然在旁边包,陶建国呢,就在卧室里看电视,典型的中国传统家庭模样。
余和平问:“我能跟你一起包么?”
“刚才就想让你帮帮忙,没好意思叫你。”陶然说着就给他让出一点空。余和平赶紧去洗了手,坐在旁边学包饺子。
他没包过,不会捏,陶然就很细心地教他。刘娟在旁边看,两个男孩子虽然都坐在那里包饺子,给人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她的儿子陶然坐的笔直,清瘦温和,余和平则有些内向和女气,这样对比,陶然就显得更有男孩子样,更优秀一些。其实论模样,余和平并不比陶然差,就是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阴翳和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