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1 / 2)

孟芫闻言也仔细思考起来。

回门之事,她是不敢指望慕淮同行了,礼物什么的倒是不愁,顾氏祖母定然早有准备;

至于陪嫁的家具家用,确是该提早归置。不管慕淮待她是什么心思,她已做好孤枕凉衾的打算了,总要在有限的条件下,待自己好一些。

“也不须明日再收嫁妆了,待会儿你们就将东边暖阁连着旁边空着的几处塌房收拾出来,将要入冬,我又历来畏寒,于那处将息再好不过……哦,对了,嫁妆里那张百子千孙拔步床不用抬进屋了,直接归入库里,将那张没上漆的黄花梨罗汉床放在寝居,贵妃躺放在内堂,其他你们就按了在家时那般,随意安排就是。”

“碧芙劳累了一宿,紫棠受了伤,待会直接回房歇着,青萍你带着陪房多操劳一些,若人手不够,使了慕府旧人,记得多给些打赏,不必回我了。”

赤芍年纪最轻,见孟芫竟丝毫没有住去主屋的意思,又完全把自己当外人待,连慕府下人都不肯白使唤,她咬了咬唇,“姑娘,那罗汉床虽好,可有些浅窄了,到时怕是睡不开……”

孟芫笑了,“你家姑娘才多大身量,纵使骨碌着睡也掉不到地上。明日归家我再同母亲讨要个厨娘,咱们这日子便也很过得了。”

正院自然有小厨房,从前专管慕淮一人的饮、用,孟芫要分立灶头,便是打算划个楚河汉界,彻底一刀两清的意思。

这回几个丫头才有些回过味儿来,她们原以为,孟芫只是临时和侯爷置气,待时日久了,气头过了,两人自然能重归于好。

看孟芫如此做派,是要将人越推越远呢。

紫棠从前最得孟芫看中,忍不住从旁小心奉劝,“这慕府的厨子手艺是差了些,姑娘若不喜欢,回头撤换了就是,咱们才刚进府,总要顾忌些祖太夫人的情面。”

劝是劝了,却不敢用慕淮的名头。

孟芫摇头,“自己的人用着才放心。”“你们也赶紧张罗起来,趁着这会儿天头好,把院子拾掇出来,回头我还要在院子里起个暖棚,冬日里种些瓜果怡情养性。”

夫君无心有什么打紧,守寡那九年多她还不是照样过来了,往后值当没他这个人!

暖阁还没整治停当,连翘却进屋来禀,“夫人,祖太夫人亲自登门来瞧您了,这会儿已到了院中。”

孟芫赶忙起身,整理了番妆容,还没等走到门口,一头银发的老祖宗已经迫不及待朝着她招呼,“芫丫头快过来,让祖母看看,是谁惹你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孟芫上前一把将顾氏扶住,请她入座,又吩咐青萍敬茶。

“老祖宗这话打哪儿说起,我未曾与人争强斗气的。”她还当顾氏误会她去客院是为了找那位商姑娘麻烦。

顾氏摇头,“你若没动气,为何不将陪嫁床榻家什抬到正房,反要往那经年没人住的暖阁里钻?”

孟芫了然,这是赶巧被顾氏瞧见下人们收拾嫁妆了,也按了先头那套说辞。

“老祖宗或许不知,我幼时贪凉落了病底,终年身上畏寒,眼看就要进冬,我这是想趁着暖阁温热舒坦,好好将养呢。”

这话并不尽实,不过是为了大家面上好看。

顾氏不傻,且见孟芫半句没提彻夜未归的慕淮,就知道她心里定是窝了火不好言明。

“你同我讲实话,是不是被你夫君这两日的行径给气着了?”“你放心,我方才已去客院骂过他了,你且等着他来向你低头认错,往后万不会再委屈你分毫。”

孟芫心里确还有些难过,却不想劳动顾氏替她操心,只笑着答话,“我真的没有同侯爷置气。”

只是死心了而已。

顾氏拉起孟芫的手,语重心长,“好孩子,我知道你新归家门,许多事放不开脸面同祖母讲,但祖母待你的心,却是半分不假的。就说昨夜,你夫君在城外缉凶冷落了你,这属实是他的不是。我已狠狠教训过他,他再不会如此慢待你了……至于那客院里的陌生女子……”

顾氏抬眼看了看满屋竖起耳朵的下人,咳咳两声,“那女子入府也是别有隐情,并非你想象中的不堪,待晚些你夫君会亲口同你解释清楚。”

孟芫低下头,想到上辈子同慕淮如胶似漆的恩爱景象,莫说什么被抬进府里的陌生女子,便是出门吃请都不曾叫个小唱。

说到底,还是没将她放在心上。

“祖母不必担忧,孙媳和侯爷并没什么龃龉,且往后也不会闹出不愉令您老人家牵心挂肠。”

是啊,她都不准备同慕淮做什么鹣鲽情深的眷侣了,陌路之人,想吵起来只怕也难。

顾氏窥孟芫神色,知道再难三言两语解开她心结。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闲气是慕淮惹的,还得他低头认错才能令孙媳妇解恨,于是又兜转了话题。

“对了,你婆母今晨欲送你做见面礼的霓光霞,我已替你取了来,回头你做个床帐也不错”

“她们姨甥惯来喜欢生事,若不是看在当年符家老太爷曾救过你已逝家翁的份上,我断不会容她至今。不过我已想好了,这蠢儿妇我指不上,但孙媳的福我马上就能受用了……等你归宁回来,我便将府中中馈交予你打理,也好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在一旁帮衬带挈着些。”

孟芫一恍然,上辈子,她是在入府月余才接手中馈,那个时候,顾氏祖母还曾笑言,“你们小两口成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寻常连我这个老太婆都要靠边站,今日我偏要使个坏,将她的宝贝疙瘩强掳到我屋里,日日替我劳心费力,我看你夫君能拿我个老太婆怎么办?”

孟芫低下头,神色一郁。

果然,全都不一样了呢。

“老祖宗若不嫌我蠢笨,我定竭力跟你学。”

罢了,纵然这辈子同慕淮没了夫妻情分,但往日恩义还历历在目,总要替他将这侯府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也好让祖母她老人家多过上几年太平和乐时光。

慕淮在客院足足待了近三个时辰,期间扶着桌椅在地上苦练了半晌才重新做到了行走自如。

他也顾不得东屋里的刺客还等着他逼问口供,先命人取了身新衣穿戴整齐,随即迫不及待往正院去。

一想到这趟是要低头认错哄人欢心的,他也不敢带人,只一个人独行。

这会儿天色尚不算晚,却正是府中厨房烧火笼炊的时辰。

正院里小厨房烟火气正重,隐约已经有饭菜的香气隐约飘出。

慕淮隔着紧闭的门板有一瞬眼热,在他最落魄那辈子,每日最温馨的时光,便是晚间同孟芫和祖母用晚膳。

那段光景,孟芫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也被逼无奈做起了烧水造饭的粗重活计。

彼时慕家被抄检,莫说七碟子八碗的场面菜,便是加了肉臊的饸饹都吃不起,后来孟芫陆陆续续当了暗中存下的一点陪嫁,好歹在他生辰那日做了一碗香椿云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