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2)

“我不曾想,原来慕大人同我四叔竟有故交,这甫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嘘寒问暖,让我甚是艳羡啊。”

他说这话,自然不是平白泛泛酸意,而是旨在引起皇帝疑心,若慕淮真同靖王交好,恐皇帝眼里揉不得沙子,到时候再想法子转移试听,眼下的困境或许可解。

当然,仪郡王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私下里取回商光霁的遗物之事已经被皇帝派出的暗卫查探清楚,而更深一层,商光霁曾认仪郡王为新主,以期从龙之功,这事也被皇帝猜出了端倪。

仪郡王这些时日还当自己离着被册封皇太孙只一步之遥,连着历来隐忍的表象都无法安然伪装下去。

皇帝老谋深算,就是想看他这内里藏奸的好孙儿究竟有什么后手,这才安排靖王突然现身。

他听出仪郡王挑唆之辞,故作关注,“哦?慕卿还曾与靖王有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话慕淮不好回答,若一味撇清有欲盖弥彰之嫌,若坦然承认,也恐真的被皇帝猜疑。

靖王却十分大方回答,“我离京时慕侯尚年轻,算起了今日这还是第二回亲见,委实不敢攀什么交情,但其父老侯爷,却是我这许多年来一直敬仰的一位人物,听说他生前曾做过父皇伴读,马术工夫更是无人能出其左右,可惜我缘悭一面,未能逢上那般盛景。”

本是不经意一段话,皇帝却立时放缓了容色。

靖王说得没错,这辈子他最能信任的,便是慕淮的亲爹慕望。他做皇子那会兄弟们要么有出身,要么课业好,只他夹在中间,不当不正,很是吃过些苦头,那时候慕望虽然只十三四岁大,却生得身强体健。有了这样一个伴读,那些无故欺辱他的兄弟们竟不觉有了顾忌……

这也是皇帝登记后厚待慕望一系的根本原因。

皇帝再看向慕淮和靖王时,心态已经从追忆中抽离,虽然慕淮不肖其父,但行事上更加果断狠厉,是他使得最顺手的一把刀刃,他总不至于被一句半句挑唆之辞就冲昏了头脑。

况且,确如靖王所言,别说慕淮,便是慕家往上数三代,也同靖王乃至靖王外加没有任何交集,仪郡王这脏水泼得,属实落了下乘。

看来,这捧杀的法子还是奏效的,一旦他的好孙儿认定了皇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原本在群臣面前所做的伪装就难以为继。

权利的诱惑太大,没有人在面对它的时候能做到宠辱不惊。

皇帝没有接续靖王的话,反而看向仪郡王,“你四叔风尘仆仆回来,又在紫荆院熬了半宿,你作为晚辈也应多关心关心他才是。”

慕淮知道,帝王心术,在于制衡,未到图穷匕见的时刻,他不会狠命打压任何一方。

皇帝果然不负他所期,短暂停顿后,又给他们画起了大饼,“我这把年纪,最希望看到的,便是骨肉和睦、手足亲厚,往后你们叔侄两个戮力同心,襄助我于左右,我也好及早颐养天年,多过几年太平日子。”

这个时候,便是要等人表态了,靖王最先躬身称是,仪郡王紧随其后,但他此刻心里已翻江倒海。

听皇帝的意思,这储君之位,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慕淮作为一个旁观者,越发将头埋低,他有预感,今日之后,宫里的风云即将被搅得天翻地覆。

不过这样也好,越混乱的局面,越发没人会对慕家急切动手,至于最后这皇帝谁来当,他也不打算听天由命。

第53章 【嫉妒】

靖王归来以后, 慕淮果然如他先前所料的,异常忙碌了起来,许是正逢着皇帝的万寿节将至, 朝廷上下就没有哪个衙门口能躲个清闲, 慕淮这个御前的头号红人,少不得被人烦劳, 均为更好的揣摩上意寻他掌眼。

孟芫有感于上辈子的经历, 即使无法在外间给慕淮太多臂助,也不愿在家中也扯他后腿,对于慕淮的早出晚归没有半句微词,且时常亲自下厨做些滋补的羹汤给他补身。

这些时日, 祖母顾氏越发信任孟芫,孟芫也就慢慢接手侯府中馈的琐事。

或许是有了上回符氏装病反被戳穿的那起旧事,原本对新夫人能力有所怀疑的那些个积年旧仆也收起了轻忽的心思。

顾氏也乐得早些退居幕后, 到了十月底,已经彻底将府库钥匙和账薄交到孟芫手里。

孟芫虽表面是个新人,但其实已有了十年历练,且在夺嫡日趋白热化的关键时刻, 连藏拙都不能够。

她借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机会, 将两个关键位置的管事逐一更替了, 一个是管厨房的、一个是管车马的。

孟芫也是抱着小心为上的心思, 厨房事关入口之物的安全,而车马关系到家里众人的行踪, 这两处必须要死忠于慕淮的人, 连顾氏早先的陪房都不完全可信。

好在顾氏明白此时朝局非同寻常,非但没有责怪孟芫头把火就烧得如此旺,反而当众给孟芫撑腰。

万寿节那天很快到来, 慕淮因要巡视殿前献寿礼的安全防范,昨夜并没出宫,而是宿在了宫里专供臣子值夜的僚房。

慕家东西两府是凡有诰命在身的,则要起早就进宫,待外朝恭贺过天子千秋后再携皇后接受内外命妇的陛见。

慕家既有顾氏在,对外就仍旧是一家人。

寻常七八日才来过府来问安的张氏太夫人并承重孙媳周氏特特提前到东边侯府等着,也好一家子齐齐整整出门。

孟芫换好了命妇吉服,又嘱咐管事待会儿将车马赶至门上,这才往三思堂去接顾氏和符氏。

进门却见西府伯夫人张氏和她嫡长子儿媳周是已经一身正装端坐在堂屋,对面是没个好脸色的符氏太夫人。

两边气氛谈不上融洽,甚至连寒暄也无。

孟芫清楚,符氏太夫人的甥女梅氏是张氏的庶子儿媳,虽名义同周氏一样,但庶子亲子尚且隔着层肚皮,儿媳就更难免有亲疏之别。

更何况,梅氏同符氏一样出自商贾之家,其人更是历来势力精明,又将财看得过重,和官家出身的张氏和周氏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也就是为庶子娶妇不太上心,不然且轮不到两家再做亲。

符氏在慕家无依无靠,也只能处处唯梅氏马首是瞻,平日没少被梅氏做枪使,既可怜更可恨,孟芫对她谈不上多厌恶,但西府掌权的大房婆媳对符氏的冷淡却着实在所难免。

孟芫中规中矩给那两人先问好,“大伯娘安,大嫂安。我还想着要遣人去西府请你们过来,不想却是我迟了一步。”末了又问,“大伯父和大伯是否在外院,待会儿是策马同往吗?若是需要车驾,我已经提前预备下了,只换了徽牌就是。”

孟芫本是好心,知道伯府如今外强中干,西府里马车统共两辆,若是两代四口人分开坐,下人们便无法安置,而像是万寿节这样的大日子,车马行里早就一骑难求。

周氏是个历来喜欢争强好胜的,听见孟芫的话,感觉心里十分不受用,脸上也挂不住。

一来,周氏进门多年,嫡长子都已在国子监附学,可她婆母张氏把持着管家之权不肯松,她眼瞅着孟芫一个才进门的就能当家做主,心里十分嫉恨。

二来,孟芫出身承平侯家,在周氏看来,那是千夫所指的叛臣逆附,比之商贾出身的符家和白家还不如,如今从诰命上却硬是被压过一头,终究难顺意。

“瞧瞧,咱们侯夫人真是个能人,这才进门数日,就已经有模有样地掌起家了,且还像模像样的,连我这个做大嫂的,都自叹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