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括目光悲凉:“不愿意又能如何?如今他是君,我们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既送了衣服过来,便不容我们拒绝。”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陈括,你还是不是男人?就算他是新君,又岂有强夺臣妻的道理?”
陈括颓然道:“可是瑟瑟,你还不是我的妻子。”
她顿如挨了一鞭子,脸色苍白如雪。是啊,不管她是如何宠冠后宫,也不管陈括承诺过多少次要让她当皇后,她到底也不过是陈括的妃子。陈括是君王时,她自然身份高贵,无人敢冒犯,可如今陈括不再是帝王,她就只是个妾而已。
妾通买卖,转赠予人,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她当初选择做他的妃子,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
她如困于笼中,喃喃而道:“他不是这样的人。若我们一定不愿,他应该不会强求。”
陈括道:“若是别人,他自然不会强求,可是你……”他顿了顿,幽幽而道,“你知不知道,他对你,狼子野心,觊觎已久?他起兵谋反那日,正是你入宫嫁我之日!”
瑟瑟脸色大变。
陈括苦笑:“我在承香殿陪了你三日,他便在三日内连下三城。他要夺你,又岂是我们一声‘不愿意’便能拒绝的?”
瑟瑟脑中嗡嗡,这些事她从不知道。
她忽然就想起那时她刚刚进宫,成为陈括的妃子,陈括欢喜无限,一连三天歇在了承香殿,却从第二天开始,一日比一日脸色差。她问他,他却什么都不肯说,叫她忧心不已。
在那之后,形势便紧张起来,他虽然对她依旧恩宠不断,却再没有留宿承香殿,甚至连后宫都鲜少踏足,而是日日住在勤政殿,与群臣通宵达旦商讨平叛事宜。
可即使他如此勤勉,陈军依旧是兵败如山倒,丝毫没能挡住萧思睿大军进攻的脚步。不过半年多,这锦绣江山便易了主。
“是我太无能,护不住你,要你屈身事人。”陈括羞愧道,“可是瑟瑟,我宁愿失去你,也不忍看着你跟着我受苦。只要你能好好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的眼泪蓦地流了下来,绝望地道:“我宁可死。”
“你别这样,”陈括有些无措,“想想燕家的仇,灭国的仇。只有好好地活着,才有希望,才能有机会报仇雪恨。”
“燕家?燕家怎么了?”她神色遽变。
陈括自知失言,现出懊恼的表情。在她的再三逼问下,他才告诉她道:“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临安城破,燕太尉和他的长子殉国,燕家被乱兵攻入,所有的人都殁了。”
她如遭雷击:“你说什么?”陈括望着她,神情怜惜而愧疚。他的嘴一张一合,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可她却已全然听不见,只觉眼前一黑,直直向后栽去。
醒来时已有人将那身衣裳收拾干净,帮她换好。她和衣躺在暖玉榻上,一头如墨青丝散落在玉枕。眼角的泪水已干,她浑浑噩噩的,刚要起身,一股力道压上她的肩,强制将她按回原处:“既然不舒服,就多歇会儿。”
她睁开眼,对上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许久不见,他威仪愈重,一身戎装,站在她榻前。高大的身形投下阴影,陌生的气息笼罩住她,那对向来冷漠无情的狭长眼眸却带着罕见的柔和。
“睿舅舅。”她轻喃,几乎隐藏不住心中的恨意。因为这个人,大陈国破,燕家满门俱亡,她落到如今的境地。偏偏当初是她几次送信救他,亲手放了他的生路。
他因她的称呼动作顿了顿,目光在她身上新换好的衣裳上掠过,沉声道:“你如今与陈括再无干系,不需再随他这样叫我。”
她垂下眼,长长的眼睫微颤,没有作声。
他眉头微皱,转了话题:“听陈括说,你愿意留下?”
她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心中只觉得屈辱,撇过头去没有吭声。她没有亲口答应陈括,可事到如今,她只想报仇。这人已是九五之尊,等闲人轻易近身不得,只有呆在他身边,才有机会。然而要她亲口说出“愿意留下”几字,她又怎么说得出口。
他只当她默认了,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眼中却透出笑意来,随意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
带着薄茧的粗糙指腹从她柔滑的肌肤划过,陌生的感觉叫她全身都僵住了。他却仿佛抚上了瘾,指腹在她颊边流连不去。
藏于广袖之下的手儿慢慢攥紧,就在她快要忍不住时,他收了手,望着她的面颊皱起眉来:“怎么这么娇气,稍微碰碰就红了?”
她一口气差点哽住:他粗手粗脚的没个轻重,居然还敢嫌她娇气?
他见她一对杏眼瞪得圆圆的,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浓,索性整个手掌都覆到她脸上,重重揉搓了几下。
她怒了,想也不想,“啪”的一下打了上去。
清脆的声音响起,他似愣了愣,目光落到她气得发抖的玉手上,脸上笑容敛去。四周瞬间扑通扑通声不绝,宫人们全都趴伏在地上,浑身发抖。
瑟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打的人,如今已是天下之主。她脸色微白,乌溜溜的杏眼却依旧狠狠瞪着他。
他看了她片刻,沉默不语,忽地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她松了口气,想到燕家满门,一时只觉悲从中来,难以抑制。
不一会儿,太医局的张提举亲自赶过来为她请脉。
她晕倒不过是一时急怒攻心,自然无大碍。她听到屏风外他的声音响起,问张提举她的情况,让张提举好好为她调养,又嘱咐宫人悉心服侍她。
她这才知道,他一直在外面,没有离开。
因着他这一趟过来,承香殿的宫人服侍她越发尽心了。他却一离开便是三天,她差点以为他愿意放过她了。没想到第四天的傍晚,她正在为殿前的芙蓉花修剪花枝,他忽然闷声不响地出现在她身后,直接拦腰一抱,将她打横抱在怀中。
她惊吓之下,手中的剪子掉落,差点扎到他的脚。他看也不看,一脚将剪子踹飞,抱着她直入寝殿。宫人们流水般撤出,合上殿门。他将她放在榻上,便直接压上来,噙住了她诱人的朱唇。
陌生又危险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她心中惶恐,呜呜地挣扎着,他略略放松她,看着她道:“朕封了陈括为安乐侯,他已于昨日带着妻儿搬出了大内。”
她一愣,脸色发白: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吗?陈括搬出去,却留下了她,她的不堪境地便再无遮掩。
他望着她的模样,目光稍软:“众臣都说,陈括留下你,意在不轨,劝朕杀了你。”
她心头一颤,抿了抿嘴道:“他们说得对,你最好还是杀了我。我……”话未说完,她惊叫起来,“你,你做什么?”
就在她说话的当儿,他一手控制住她,在她的挣扎中一件件剥去她的衣裳,露出她如羔羊般的洁白躯体。
他的眼神暗了下去。
她哪能不清楚他的眼神代表着什么,纵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依旧感到了极度的难堪与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