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见他模样,顿时呆住,连话都结巴了:“魏,魏大夫,你的脸,怎么,怎么又……”
青衫男子赫然是魏与义,只不过前一阵子被燕晴晴打伤的脸原本应该已经痊愈了,这会儿却又青一块、紫一块,眼圈乌了,半边肿着,看着比原先还严重了几分。
魏与义认出了她,怒火一下子熄了,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吩咐左右道:“刚刚那碗凉水打翻了,快快再去打一碗。”
瑟瑟看看床上昏睡不醒的燕晴晴,再看看面上如开了染坊般的魏与义,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魏与义救了阿姐,总不成还会被打?
藏弓见她神情,知道她想歪了,帮着解释道:“我们赶来之前,歹人想对令姐下手。魏先生是为了救令姐,才被歹人打成这样的。”
魏与义一听有意见了:“什么叫被打,明明对方的伤比我更重!”
藏弓从善如流地道:“是是是,是您打对方,不小心挂了彩。”
魏与义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瑟瑟又是想笑又是吃惊:没想到魏与义竟是为救阿姐伤成了这样。
印象中,魏与义这人,大概是做了大夫,见惯生死,性情其实颇为凉薄,从不喜管闲事;再加上他不谙武艺,碰到需要动手之事,向来是往后缩的。这次他发现阿姐被掳,愿意报信她已经够惊讶了,居然还主动出头,和歹人搏斗起来了?
她知道刚刚错怪了魏与义,心中抱歉之极:“魏先生,对不住,刚刚是我鲁莽了。”
魏与义大度地挥了挥手:“不知不罪,你也是护姐心切。”
瑟瑟看向兀自未醒的燕晴晴,担忧起来:“阿姐怎么还不醒?”
魏与义道:“无事,只是被人用**针扎了下,失去了知觉,一碗凉水灌下去就好。”
**针?这世上竟还有这种东西?瑟瑟变了脸色:“究竟是谁,竟用上了这般无耻的手段?”
魏与义正要答话,藏弓的手下重新送了一碗凉水进来。
魏与义道:“先把燕大娘子救醒。”
瑟瑟接过水碗,让抱月帮忙扶着燕晴晴,掰开她的嘴,自己一勺一勺地小心灌着冷水。
不一会儿,燕晴晴呛咳一声,慢慢睁开眼来。
瑟瑟大喜:“阿姐,你总算醒了。”
燕晴晴迷茫地看看她,又看向四周,越发困惑:“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瑟瑟道:“说来话长,多亏魏大夫救了你。咦,魏大夫呢?”瑟瑟扭头四处寻找,哪里有魏与义的人影?
藏弓忍笑道:“魏先生怕吓到燕大娘子,先回去上药了。”
瑟瑟:“……”她也是女儿家,魏与义刚刚怎么就没怕吓到她?
燕晴晴却听出问题来了,担心问道:“魏先生又受了伤?”
瑟瑟道:“他是为了救姐姐受的伤。”
燕晴晴露出惊愕之色。
瑟瑟问道:“阿姐,你被人扎了**针,还记得究竟怎么回事吗?”
燕晴晴露出羞愧之色:“是我大意了。”
原来奉剑被打发去买香瓜后,燕晴晴本来站在路边等她,结果人流涌动,一个年轻的妇人被挤到了路边,差点摔倒。燕晴晴好心去扶了那妇人一下,哪知那妇人指缝间竟夹着几枚极细的钢针,她察觉不对,已经来不及了。
之后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瑟瑟问她:“你可认得算计你的妇人?”
燕晴晴摇了摇头。
藏弓开口道:“她是赵安礼雇来的人。”
赵安礼?姐妹两同时露出惊愕之色,怎么又是他?
藏弓将一份按了指印的口供拿给姐妹俩。
两人看过,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燕晴晴咬牙道:“无耻之徒!”只懊恼当初打他打得太轻了。
瑟瑟心中也是恼怒之极,只恨自家权势不够,没能将赵安礼直接弄死,再也不得翻身。这人委实太不要脸了!
原来赵安礼和母亲俞氏闹翻,离家出走和卢美娘双宿双飞,先前两人还好。可没多久,问题就来了。赵安礼是书生,从小不事生产,四体不勤,不会谋生之业,卢美娘又被俞氏强行落胎,伤了身子,要在家将养,两人一日日坐吃山空。
赵安礼离家时带的那点银子用完后,两人只能靠着卢美娘从前的积蓄为生,矛盾就出现了。
卢美娘不满意赵安礼的大手大脚,赵安礼不满意卢美娘的抠抠搜搜,两人吵了几次后,赵安礼就感到了后悔。
他怎么就猪油蒙了心,为了这么个女人,断送了自己的前途?燕晴晴那蛮妇纵有千般不好,也不会像卢美娘一样,为了一两贯钱对着他哭天喊地。
他本是意气奋发,想着就算退了亲,只要他考取进士,不怕没有更好的妻子,却没想到,因着退亲之事,他竟被捋了贡生资格。如今,他科举无望,再要找个燕晴晴这样的官宦人家女儿竟也是不能了。
何况,想到当初燕晴晴送自己的一顿老拳,他就心中深恨:凭什么自己如此落魄,燕晴晴却毫发无损,还能再嫁他人?
他越想越恨,心中起了歹念:他要报复燕家,他要让燕晴晴再也不能另嫁他人。
**针是卢美娘给他的,那是卢美娘昔日跟着师父卖唱时,她师父送她的防身之物。卢美娘大概是巴不得赵安礼有新目标,慷慨地把三根针全贡献了出来。
那个妇人则是他雇的一个跑江湖卖解的。将燕晴晴迷倒后,他们就将燕晴晴塞入早就准备好的小轿,送到三元客栈的房间里。
赵安礼打得如意算盘,他只要夺了燕晴晴的清白,燕家就算再不甘,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为了燕晴晴的名声,还要回头来求他。到时他勉为其难,纳她做妾,正好狠狠地羞辱燕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