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豫在父皇话音落下那一刻,脚步一动正欲开口,却被纪尚书的眼神制止了。
“老臣叩谢陛下体恤。”纪尚书略带蹒跚的跪地谢恩。
直到此时还有些大臣云里雾里的没明白过来,圣上明明在说立太子的时事,怎么聊着聊着纪尚书就要退了?
群臣们各自思量着,一时都猜不透陛下的心思,但这件事对于支持七皇子的人来说,是个显而易见的好消息。
早朝过后,何为安匆匆去了吏部,早朝上的消息早已在吏部炸开了锅,此时离过年已没有几个月了,往日和何为安关系亲近的同僚好几位私下开始祝贺着他,众人都认为圣上此举意在为他铺路,毕竟圣上说了秋祭后就要立太子,且这次秋祭满朝文官,圣上唯钦点了何为安随行。
何为安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圣上已经开始动手了,他确实是在铺路,只是这路却不是给七皇子铺的。
也是直到这一刻何为安才想明白,圣上为何在明知楚王犯了滔天大罪的情况下最后还是选择楚王,七殿下不止输在了年幼还输在了他何为安。
……
云阳宫内
淑妃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派了人去请大伯入宫。
纪尚书到时,淑妃忙迎了上去看着面前的人,欲言又止的喊道:“大伯……”
纪尚书看着满脸担忧的淑妃和斜坐在罗汉床上冷着脸的楚王点了下头。
殿内所有的宫人都退了下去,淑妃踌躇着开口:“大伯,昨日之事我都听豫儿说了,如今这种局面我们到底该如何是好?”
昌平街之事,引发两国交战,儿子因此立了赫赫军功。
可如今圣上知晓了当年之事乃儿子和外族勾结,不止那军功是假的,还有那死在西境上万战士的命,又该如何算?
纪尚书在圣上让他回那个问题之时,就隐感觉到不对了,只是圣上拿立太子的事同他说,那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回,圣上一直忌惮纪家,今日之事他也不知道圣上是因昨日章经武知道了西征的真相而为,还是早有预谋。
毕竟章经武可比那姚奎知道的要多多了,若说昌平街的事圣上忍下来了,但西征的真相太沉重,纪尚书真没多少把握。
“前些时日的查探名单,以及父皇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体情况,昨日才召见了章经武,今天宣布秋祭后立太子,以立太子之事同时处心积虑的让您致仕,这一步一步的您还觉得是巧合吗?”萧豫冷声道。
纪尚书一时说不出话,这些事确实太过巧合了,但如今事实摆在这儿了,圣上有心要动纪家了。
或许从圣上把何为安调到吏部,就已经做好了一步步蚕食纪家的准备了。
见纪尚书不说话,萧豫嗤笑着继续道:“父皇说秋祭后立太子,但他这回秋祭只带了何为安同去,您知道如今群臣们都是如何说的吗?”
萧豫从罗汉床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淑妃和纪尚书面前,扬起嘴角,阴森森道:“说父皇已经选了七弟了。”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淑妃此时早已六神无主了。
萧豫的手指慢慢指向纪尚书,“尚书大人有办法的。”
“殿下想怎么做?”到了这个地步,纪尚书也知如今确实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父皇既说他年岁大了,这重担要交给年轻人,那我作为儿子的自得担起来才是,好好让他安享晚年。”
纪尚书眉心紧着,一下站了起来,“殿下是想秋祭……”
纪尚书的话没说完,却见萧豫挑眉点头,“您不觉得这是个天赐良机吗?”
纪尚书几乎下意识就想摇头拒绝,时间太紧了,太过冒险了。
见纪尚书不赞同的样子,萧豫提醒道:“父皇秋祭回来后就会宣布太子的人选,等到那时候就无力回天了。”
“本来在上京城中我还没多大把握,毕竟兵马司和孟长安都不是我们的人,但锦山那处荒山野地的,对于我们来说就有利的多了,只要提前控制了驻军大营的穆以沣,那锦山还不是我的掌中之物了。”萧豫面上此刻尽是桀骜。
自那年西征后,萧豫这几年一直维持着和城外驻军大营内各将领的关系,那其中已有不少人暗投到他麾下来了,可以说只要控制了穆以沣,驻军大营那边便将成无用的一道屏障了,锦山那边便孤立无援了,他也无需担心援军的问题了。
听到这儿的淑妃,才惊觉儿子在说什么,满脸惊恐的看着儿子,“豫儿,你……”淑妃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
看了眼被吓到的淑妃,纪尚书沉沉呼吸了下,眸中神
色暗涌,而后缓缓开口:“此时离秋祭不到四日了。”
时间太紧了,很多事根本没办法确保万无一失。
“离秋祭虽才几日了,但本王已经准备了好几年了,且兵贵神速,这种事时间长了反而容易夜长梦多。”
此时的萧豫对于此次秋祭之事已抱有势在必得的决心了,谁也无法撼动他的决定了。
“成大事者,需杀伐果断,这还是您教我的,如今我看您也需要这个决心。”
楚王的话虽有理,但纪尚书却是难以做这个决定,难到真像殿下说的自己已经老了,开始畏首畏尾了?
见大伯也不再开口阻止,淑妃看着儿子急的手足无措,却又不知该如何劝他,自知道他要做什么后,她的心慌的就不像自己的了,心跳无序,脑中一片空白。
萧豫在走之前对淑妃道:“母妃应当是最清楚儿子心意的,儿子等了多久您也知道,可这一次儿子不想再无望的等父皇的恩赐了,儿子想要东西,会自己去拿。”
淑妃被儿子的话堵的哑口无言,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大步出了云阳宫。
这一次纪尚书也不再阻止那已经下定决心的人,或许自己是真的老了。
……
昨夜的一场风雨,府中飘落到四处都是的残叶一早就被仆人们打扫的一干二净了。
何为安回家时,院中干干净净的,而昨夜妻子担心的那颗树也已经秃了。
这天夜里晚膳过后,何为安满带歉疚的和妻子提了他三日后要随圣上去锦山的事。